郑不录骂完了何飞,才轻咳了一声, 姿势僵硬地看儿子:“凭轻啊……”
郑不录有些烦躁, 他本就不是那种好说话的性格, 又在商场上被人吹捧惯了, 难免有些放不下姿态,尤其还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何颐君在弟弟被骂的时候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但心里一直思考着该怎么在郑不录面前把局面挽救回来, 此时见郑不录为难,连忙站了出来, 如同往日一样做他们父子间的和事佬。
何颐君露出温婉的笑,轻声说道:“凭轻, 这就是一点误会, 老郑也是关心你, 并不是真的要赶你的朋友,一家人把话说开了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般来说, 按照郑凭轻的性格,听到这些话, 要么是一言不发,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要么就是直接怼回来,正面挑战他的父亲,然后父子吵架, 事件升级,最后不欢而散,矛盾也可以成功转移。
何颐君说罢抿嘴一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等着郑凭轻作出反应,不管哪一种情况,她都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应对。
郑不录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儿子,他们父子吵架是常有的事,郑凭轻是个什么性格他当然也清楚。
万一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要和他刚,只怕场面会控制不住。
郑不录感到十分头大。
只见郑凭轻转过头看了看何颐君,又看了看郑不录,脸上的表情淡淡地,一时看不出什么情绪。
何颐君心里一下子有数了,看这情况,这事算是揭过去了,她暗暗松了口气,等下再跟郑不录吹吹耳边风,不定还变成她劝架有功了。
然而她心里一块石头刚放下来,还没放稳呢,就见郑凭轻脸色慢慢地黯淡下来,却不是她预料中的暴怒或无状,而是一脸的受伤与委屈。
“我就知道——”郑凭轻扁了扁嘴,“在你们眼里,我就没有个好的时候。”
何颐君:“……??”她是不是幻听了,这种自我否定的话应该不存在郑凭轻的人生里才对?
她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去看郑不录的反应,只见郑不录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黑压压的了。
“算了。”郑凭轻像是自暴自弃一般,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把目光落到了何颐君身上,深深地看着她。
何颐君:“……”等等,为什么要突然看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郑凭轻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你爱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毕竟不是……我也不强求你了解我。”
何颐君从进入郑不录公司担任他的秘书开始至今,十几年了,第一次在他面前没能绷住自己的脸色。
郑凭轻这话实在太诛心了。
尤其是那句“毕竟不是……”后面的留白,不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何颐君这么多年机关算尽,不动声色地离间郑凭轻和他生母陈诗逸的关系,又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尽心尽力,为的就是让他们父子认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形象。
然而郑凭轻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一下子就将她多年的经营化为乌有。
毕竟不是他妈妈啊……
关键是,这事还是她自己给闹出来的。
何颐君除了心梗后悔之后,更加懊恼的就是这个,她和郑凭轻相处那么多年,心知肚明他的性格作风,他们原来关系一直不错,郑凭轻绝不会是故意说的这些话。
显然是真的被她说的话做的事给伤到心了。
何颐君恨不得现场捶自己的胸口,郑凭轻性格这么别扭,她花了多少年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把关系建立起来的,结果因为自己一步不慎失了前蹄,要是郑凭轻就此对她有了芥蒂,她真的能把自己的大腿掐到残废。
何颐君内心提醒自己稳住,顶着郑不录质疑的目光,讪讪地想要说些话挽回一下:“凭轻,你误会……”
她刚开口,就见方才出来指责何飞的那个斯文清秀的男生走上前去,拍了拍郑凭轻的肩膀,轻声安慰:“你别太难过了,就算别人不理解你,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郑凭轻简直热泪盈眶:“谢谢你,多亏有你们在,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下子何颐君是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郑凭轻一手捂住嘴巴,似乎在隐藏自己的苦楚不让自己哭出来,一边朝着他的同学们挥挥手,一群人便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上二楼去了。
原来站满了学生的一楼大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更冷的是郑不录的脸色,但他到底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何颐君跟了他许多年,从秘书做到女朋友,他实在不愿意让她难堪。
但这是他亲儿子啊!
他儿子好不容易生性了,上进了,结果被何颐君这一通假情报搞得,他们本来就不太稳的父子关系眼看着危在旦夕不说,最重要的是儿子那么倔强的脾气,居然说出了那么自暴自弃的话来,从小挨揍都没掉过眼泪的性子,刚刚似乎都要哭出来了,他儿子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光一想到郑凭轻方才那受伤失望的表情,郑不录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都怪你!!”最终,郑不录决定把气出到何飞身上,“我只是叫你把他们劝走,谁让你动手的,那都是些活生生的学生,你也下得去手!!”
何飞:……你叫我赶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不对,他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