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想起先前王骞说的话,反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有淳明那样一眼就看上程时的,自然也会有张子芫这样怎么都看不上程时的。
真性这种事装不了一辈子,总不能为了躲淳明就凑出一对怨偶来。
程曦便也不再想着要如何为程时圆形象,她看着窗外热热闹闹的花灯街,只捡些趣事轶闻同张子芫聊起来,一面分心留意着外头动静。
张子芫不好一直干坐着听程曦说,也找了些话头来说,一面在心中琢磨寻个什么时机离开。
她们一个说女红,一个接野史,一个讲花宴,一个道风光,均有些心不在焉。
这般各自言殊一阵,张子芫终于坐不下去了。
她绞着手中帕子,看着程曦轻声道:
“程小姐,我每日晚上都要陪祖母礼佛……”说到后来神色便有些不自在。
程曦等这句话简直等得心累!
她没想到张子元居然是个这般实诚的人,撒个慌也能将她为难成这样,忙笑嘻嘻道:
“呀!瞧我,与你说得投机便忘了时辰!”说着扭头便吩咐念心,“去与四爷说一声儿。”
张子芫吓了一跳,恨不得拉住念心,忙对程曦道:
“不用了罢,程四爷与友人相谈尽欢正在兴头上,不必……”
程曦怕就怕他们谈得太欢!
她方才听了一耳朵,隐约听见外头似乎已从西北马市说到了北地历代与游族的几次正面大战上。
自大越开国、北地建城阳王府后,几次大战或多或少都有历代城阳王的功劳。
尤其是当年隆庆帝那一役,先城阳王何萧简直可说是立下奇功。此事被隐于史载,但何琨作为何家子孙未必就不晓得。
若程时无意说了冒犯的话,那可比当年将何玹揍一顿还严重!
程曦不由有些埋怨地瞥了容潜一眼——他又不是不知道程时脾气,也不将话题给带一带,就这么由着程时与那何琨天南地北地胡说八道!
她端起一脸笑,对张子元道:
“不妨碍、不妨碍。”说着就朝念心看去。
念心瞬时就懂了,立马转身走出屏风。
正与程时说话的容潜便朝屏风看了眼——泼墨山河的水墨纱屏风后,只可隐约瞧见两个人影端坐。
他顿了顿,继续道:
“……游族、安跶均以部落而聚,听令汗王或头领,势力间冲突频频。加之马市既开,时常游袭边境的散队未必没有归附之心。”
何琨把玩着玉佩笑而不语,程时却眉峰微皱。
王骞忽然问道:
“……可以蓄藩力以御藩敌?”
容潜点头。
程时立时便想通此间关键——侵扰边境的都是小股势力,通常只为夺取食物生存,这是最容易收归的人。
这些人,战斗力却极强!
他不由双目炯炯光,却偏还要睨着容潜似笑非笑道:
“你不是常居江南么?”
王骞闻言看了容潜一眼。
容潜不作答,目光看向已走到程时身后的念心。
其余三人见状回头,程时一愣,道:
“怎么了?”
念心朝着众人轻轻巧巧一福身便对程时笑道:
“小姐说,张小姐要回去了,只怕得劳四爷您相送一程。”
程时愣了愣才想起来念心口中的张小姐是谁。
他不由皱眉,暗忖程曦带了那么多护卫作什么用的?
他刚想开口让她们去找秦肖,就听念心接着道:
“……小姐回府后,会记得同夫人解释您为何晚归。”
程时不由眯起眼。
念心一点也不怵,依旧笑嘻嘻地望着他。
何琨笑着朝屏风看了眼,盈透的薄环在他指间翻转着。
他忽然开口:
“既节懋兄有事,我与晏行便先告辞了。”
程时望向何琨,默了一息,似笑非笑道:
“下次若再有相会之机,当与王兄好好一聚。”
何琨笑得和畅,意味深长看着程时道:
“……同期再聚之日。”
程时眉峰微挑,又向容潜望去。
容潜朝他与王骞微微颔,继而与何琨一道转身离开,临走前并没有朝程曦的方向看一眼。
程时心下微嗤……这小子倒是能装。
他回过头冲着屏风后头道:
“小九?”
张子芫的脸色都不好了,她轻声同程曦道:
“当真不用劳烦程四爷,我家马车就在坊门那儿停着……”
程曦哪能让她自己回去。
虽说今晚大家是打着“凑巧遇上”的名头相见,但程时这副眼里只有大老爷们却无视佳人的样子,的确是慢怠了张子芫。
若再不放一些姿态出来,不仅张子芫的面上过不去,王氏日后于张夫人和罗夫人处都不好交代。
她拉着张子芫走出屏风。
程时便看见程曦身后跟着低眉垂目的女子,依稀是先前来的那个。
他耐着性子道:
“走罢?”
程曦便拉着张子芫一同走出望月楼,并将人交给程时。
程时让另两名护卫跟着张子芫,自己则转身便当先开路,拨开人群大步朝崇仁坊门走去。
王骞立在程曦身侧,看着程时等人走远后,忽然道:
“小九,你想逛灯会吗?”
程曦闻言心下一跳,忙道:
“不了不了,干坐一晚上听你们说话,累得很……你若还想各处看看便不必管我,”她指了指身后秦肖,笑道,“我自己会回去。”
王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