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年了……
关押在监狱暗无天日的十年,铁门铁窗铁锁链,还有铁丝网,永远没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
铁门打开的一刹那,安小暖深深吸了一口气,每走一步,前半生扎心的疼痛记忆就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
把一手好牌打成了烂牌。
入狱当天,她那位慈祥的六十五岁的老父亲,受全村人敬重的村支书,被气得心脏病发作,从楼梯滚下楼,惨死家中。
葬礼,她没有机会参加。
听说,势力又贪财的亲大姐安小萍跟收养来的那个狡猾好赌的哥安小福,为了争家产打了起来。
这十年,度日如年,如果不是老母亲受不起打击疯了,还等着她出去……
安小暖两行眼泪滑落。
早就应该死在里面那些人手里了,早就应该了。
贴着福字的木门虚掩着,她伸手去推开,只看到里面四五个小孩令人似曾相识的模样儿。
“你是哪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娃跑了过来,睁着一双眼,看着她。
只到腰高。
后面还跟着一个留着鼻涕的小男娃。
“弟,你去喊妈出来。”唐荷警惕起来,转身推了推鼻涕小男娃。
小男娃不跑,转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外面来了个陌生老女人,你赶紧出来啊!”
安小暖皱着眉头,不自在地扯了扯并不皱的衣裳。
出来的女人,却让她愣住了——她曾经的好闺蜜唐春生,丰腴了一大圈,面庞油光粉亮的,唇角含着笑。
“安小暖?”唐春生吓了一跳,手在围裙上搓了搓。
扭头就取了一把扫帚,瞪着眼,“你来这做什么?荷儿、糖儿你们都过来妈这边。”
一声吆喝,就连几个邻居家的小娃子都跟着跑到了唐春生后边。
“老婆,干什么吵吵闹闹的?”
一道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紧随其后,一个高而壮实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瞪着一双醉眼顺着妻儿的目光,朝着门外憔悴纤瘦的妇人看去,皱了皱眉头。
“她谁啊?”扭头问唐春生。
“安小暖咯。”见到老公出来,唐春生很不屑的瞥了一眼远处比同龄人衰老的安小暖。
还嫌不够扎人,补道:“你那个旧情人,替你关了监狱,你给忘了?”
唐元诚眯着眼睛看了过来。
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安小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
“你还不知道啊。你老母亲去年死了,先前疯了还好好的,听说突然就疯了乱咬人,被你哥给打死的,哎哟,给了钱,村里没人敢管这桩事。”
“你关进去以后,唐元诚他们两口子就住到这院子了。”
“哦。还有你那个娃娃亲的对象……死了。”
隔壁家看着她长大的安老奶奶杵着拐杖,唏嘘的绕过她,看向那处院子。
一双浑浊的眸子,盈满泪水,青筋凸起的手,紧紧地握着安小暖泛凉发抖的手。
安小暖抬起头。
乌云密布,空气沉闷的令人快要窒息。
密布的雨珠哗哗落下。
一道闪电在地平线那一端苍穹划过,雷鸣轰轰。
安小暖仰起头。
突然一道雷电划破天空,直直炸在了她的身上。
“他爸,你赶紧过来看看小暖,怎么脸这么烫?”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强睁开千斤石一般沉重的眼皮子。
眼前重重倒影,看的不真实。
她抬起手,揉了揉泪眼,怔怔地望着出现的二老。
“爸,妈?”
“小暖别怕,爸这就背你去看大夫。”
“他爸,你背着小心点。”
关切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埋头,眼泪不住的流,侵湿了一大片衣裳。
这是她爸宽厚的肩膀。
边上是慈祥爱笑的母亲……
因为老来得子,她受尽了父母的宠爱。这应该是……她十岁那年被姐姐推到水里,回来以后姐姐哄着她只说是不小心掉进去了。
当晚就发起烧了,昏昏沉沉的怎么也叫不起。
安小暖想着,抬起了头,四周围熟悉的田野夜景,不知名的虫子叫声,前面打着手电筒的大姐安小萍,边上跟妈一左一右搀扶背着她的父亲的安小福。
混沌的眼底,现出茫然之色。
“妈?”
安小暖抿了抿干涩的唇,“这在哪?”
细如蚊蚋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又让人听不清说了什么。
“小暖别怕,妈守着你呢。”
一只温暖的手,拍着她的后背。
村里赤脚医生孟河常被敲门声吵醒,半夜开了门。
打了一针,安小暖才觉得好受了,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听话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娃娃亲对象郭泽强。
紧绷着俊脸,乌黑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她。
“叔叔婶婶没空照顾,我妈让我过来陪着你说话。”
“……”
安小暖直勾勾盯着他。
所以这不是梦了?
郭泽强扯了一张矮凳,倚着床沿边坐下,“要不要喝水?”
两家人住的很近。
加上娃娃亲的缘故,郭婶常会使唤郭泽强过来陪着她,培养感情。
也可能是青梅竹马的缘故,或许是郭泽强性子寡淡,很少露出笑容的缘故,安小暖并不亲近他。
“好。”安小暖沙哑道。
郭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