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业郎慢慢地走下山,来到镇上,沿街来往过路的人很多,而作为镇上最大的玩具店的老板,认得他的人也很多,他们经过祁业郎身边,友好地跟这个平日里一贯是斯斯文文和和气气总是面带微笑的小老板打招呼,微笑招手。但是祁业郎却视而不见。他自顾目视前方,没有分心关注过路的人。

有稍微熟悉一些的,还开口叫他。

祁业郎只是转头去看,面色木然,没有表情,一双血红的眼睛妖艳而诡异,看得叫他那人脊背寒,赶紧低头快步走开。

祁业郎憎恨捉妖人,这份愤怒同时牵连到人类的身上。

就是因为捉妖人让他不要杀人,但是捉妖人自己却肆无忌惮地屠杀妖精。

他不服,他恨。

所以他在街上走,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过路的人,他怕心底的怒火淹没了脑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尖牙了利爪,扑过去,就把人类的脖子咬断,把他们的鲜血喝光。

他目不斜视,慢慢地走着,走的总是偏僻的小路,但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再偏的路上,都有不少的行人。

要一个妖精适应人类的社会,像个人一样碌碌地生活,也许很困难,但是要让一只妖精憎恨上人类,想要撕碎人类,却很简单,这不过是本能。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从野蛮的生存环境当中变化而来的,他们虽然披着人皮,内里却是最野蛮的存在状态。

祁业郎如今已经一无所有,只有恨意支撑着他一路向前。

到隔河界鱼石公园的路原本很短,但是祁业郎却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

等他沿着隔河一路来到界鱼石公园,负伤又疲惫的狼人,已经开始气喘吁吁。

重点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体力得不到补充,加上剧痛,令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界鱼石公园建筑在隔河边上,一座大山的背后山麓,隔河的另一边又是一座山,隔河就在两山夹缝当中,多阴凉,植被茂盛,水汽充沛,隔河左右放眼望尽是翠绿浓荫。

一座小木桥跨过隔河,然后是座雕花的木门,年头不短,油漆剥落,沧桑又斑驳。两扇门板还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恭,翻过新年有几个月了,门神的贴画起了两个角。门上挂着个黑地金漆的牌匾,写着“神石界鱼”四个大字。

小木桥并不很宽,祁业郎走在上边摇摇晃晃,险些没有跌落进隔河里。

进了门,往上走几级台阶便是一座凉亭,凉亭左右,沿着隔河,一路建了一排的屋舍,全是红墙碧瓦,缀在苍翠的树林丛间。

祁业郎顺着隔河边修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屋舍尽头,有个草棚,草棚里蹲着一尊大石头,黑色纹理,沉重没有光泽,形状就像一头昂咆哮的猛虎。

上边用雕刻着三个朱红大字,界鱼石。

祁业郎来到石头旁,恭敬地弯腰行礼,然后才上前一步,贴近界鱼巨石,像是跟人说话一样,语气很尊敬地说道:“牢甫先生,我是江城里的狼妖,如今糟了劫难,还请牢甫先生出手救我。”

说完,他又退回去,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然后垂站在原地等着。

现在对重伤的祁业郎而言,就算只是单纯地站在原地,也很吃力,他咽了两口口水,额头又往外冒汗了。

“牢甫先生!”祁业郎咬咬牙,再次出声恳求。

可是那界鱼石却立在原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祁业郎虚弱得仅是站立都站不住,双腿打抖,有些软。

祁业郎急促地喘息几声,提了最后的几丝力气,打算大声再呼。

可他还没开口,身后却有声音传来。

“别叫了,老大他不在。”

奶声奶气,分明是个孩童的声音,却又带一丝成人般的不耐烦。

祁业郎回头去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明明还不到自己的膝盖高,可他说话却很厉害,不像个孩子。

祁业郎看了两眼,就现这小孩只是模样还是个孩子,其实也是一只妖精。

他穿着件乡土气息极其浓郁的红花大绿袍子,俩脚丫子蹬着一双虎头小布鞋,头顶扎着个冲天揪,这造型,像极了许多年前中秋月饼酥纸包装上的张贴画,很有年代感。

“请问你是什么人?牢甫先生他去哪儿了?明明界鱼石还蹲在这里,他怎么会不在?”祁业郎伸手一指背后的界鱼石,疑惑问道。

他口中的牢甫先生,便是这界鱼石修成的妖精,许多年前祁业郎下山的时候见过一面,是个好相处的妖精。

“老大今早上就出去了,拎着一大包东西,去路居了吧。我啊,我是二毛,老大化身走了,留我在这看着他的石头。”二毛指着自己胖嘟嘟的小圆脸道。

“路居......”

那个叫做路居的镇子,祁业郎也认得,离着江城十几公里,是星云湖旁边不远的小镇。

“那牢甫先生有说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吗?”祁业郎有些着急,而且他也确实不是很能坚持站着了。

这二毛倒是看出祁业郎身上有伤,他转身对祁业郎挥了挥手,“走吧,我带你去屋子里坐会儿,看你也站不住了。老大好像是去张家去了吧,他每年都要去的,而且昨天抚仙湖里又作妖,老大得去跟老张公汇报汇报。”

祁业郎跟着二毛走到那排红砖房前,进了开头第一间,里边有几个木头长椅,一张矮几,几个柜子。

祁业郎在椅子上坐下来,转头看着正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的二毛。

状态提示:第45章 二毛--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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