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神色复杂,不知是喜还是不喜,未出言应承,也未制止反驳。
崇明欲出列,甘棠抬手制止了,朝这位面白体胖的莜公似笑非笑道,“莜侯这话我听着奇怪,敢问大王子贤德之处在哪方,文,有为我大殷献上几条良策;武,可有为我朝拿下寸土寸功,是否忠君爱国,大王子尚且没表现出来,至纯至孝这一点,只怕大王子自己,如今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莜公便不要再昧着良心为他说话了……”
甘棠话说得直白,微子启与莜公当即胀红了脸,连拳头都捏起来了,若非是在庭议之上,只怕早已暴跳如雷。
甘棠也不管他们如何,接着道,“反倒是三子殷受,这些年重视农桑,奖励耕种,为此殷商岁贡增添不少,又养兵蓄锐,为殷商抵御外族,夺得己、土、鸣、孟四方,他年岁虽小,却已武震天下,我同太[祖,意见都是一致的,立三王子为储,即与宗法礼制相合,又能安江山社稷。”
这样的场合,殷受是不好发话的,这时候便只看着甘棠与群臣力争,听她义正言辞的夸奖他,心里即奇特又古怪。
其实她身为天下人信仰爱戴的圣巫女,一句太[祖所言,一句宗法礼制,就足够微子启变脸,堵得这庭上任何人的口了。
什么太[祖不太[祖的,殷受知道甘棠在扯谎。
她不信神明,也不信祖先,扯起这些谎来,真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殷受看着对面泰然自若光华夺目的女子,挪不开眼视线,自高宗之后,廷议中便几乎没有女子入朝的例子了,眼下她坐在上首,三公九侯却对她说不出半个不字,言行举止间恭敬之极,自她摆明了要支持他以后,为微子启摇旗呐喊的,连亲信朋党都少了很多。
甘棠提起宗法礼制,下面太师、少师、内史、外史、商容几人,皆出列行礼,请立三王子为储君。
“宗法礼制毁不得,请王上立三王子为储君,稳固国本!”
“太[祖托梦,必当遵从,请王上三思,立三王子为储君!”
立殷受为储君的请命声此起彼伏,商王目光自脸色惨白正死盯着甘棠的微子启身上滑过,又落在身旁的三子身上,一片孝心尚在其次,只三子为嫡出王子,又实在没有能挑剔的大过错,如今又有圣巫女支持,不立他,立谁?
也罢,他心里纵有偏好,也不能置殷商基业于不顾,好在这些年他心里虽是摇摆不定,却也还未酿成祸端,趁此机会早日定下也好。
商王定了定神,正欲开口说话,下面莜公先一步截住了话头,看着甘棠怒声道,“圣女荐立三王子,只怕存有私心罢,圣女即是与三王子两情相悦,不偏帮他帮谁?”
莜公背后又有正是正是的附和声,甘棠略一挑眉,朗笑道,“是又如何,我甘棠看得上的男子,方可为殷商王,有何不可?我若看上些奸诈无能之辈,岂不是我甘棠眼瘸!”
甘棠话说得狂妄,吞天地,纳万物,嚣张之极。
崇明心里惊叹,看向旁边的兄弟,越发觉得他凄惨了。
若非殷受是一样惊才绝艳顶天立地的男子,便是成了亲,也只会沦为圣巫女背后的男人,要比她更夺目,实在很难。
崇明心里摇头,起身出列,亦朝商王荐道,“臣附议圣女。”
微子启见大势已去,垂首拜道,“小弟乃嫡出长子,嫡介有别,理当为储君,子启并无相争之心,还请父王明鉴。”
“然。”商王喟叹一声,着商容筑鼎立旨,着贞人卜定吉日,择日告祭宗庙,册封储君。
自微子启心底传来的恶意简直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了。
甘棠静静看着他,心说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若定要犯她,那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等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