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医院。
大家都是从被窝里被惊醒的,几乎每个人都是衣冠不整,甚至有人的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傅智泽和魏巧君住得不远,也是最早一批赶到的。
他们都知道,傅智汉的身体不怎么样,但也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大活人,说不行就不行了。
“他私下停药,所以情况恶化得很快,大家分批进去吧,一次不要进去太多人。医生说了,现在大家和他说话,他或许还能听见,只是不能回应了。”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傅家人,何斯迦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向他们解释着。
“什么?老三这是……这是要……”
傅智泽满脸惊诧,紧接着,他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作为傅家次子,又一直都是墙头草的性格,多年以来,傅智泽这个人时而巴结傅锦行,时而倾向傅智汉,无非都是为了利益。
然而,如今到了生死关头,他没有忘记,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老三……”
傅智泽大喊一声,冲进了病房。
身后的魏巧君也一脸担忧地跟上了丈夫的脚步。
接下来,一些近亲也纷纷赶到。
傅锦行勉强维持着状态,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必须表现得得体。
不仅因为他是傅氏的掌舵者,更因为傅智汉在生前立下遗嘱,把他过继到自己的名下。
也就是说,即便从名义上来说,他同样要以儿子的身份为傅智汉养老送终。
病房里,走廊上,时不时地传来哭声。
傅智汉的妻子在娘家侄女的陪伴下,也赶来了。
她一见到傅锦行,就扬手甩过去一个耳光。
没有心理准备的傅锦行被打了一个正着,他微微一怔,没有开口。
一旁的何斯迦试图劝解:“先进去看看吧。”
“畜生!”
向来雍容华贵的女人狠狠地瞪了傅锦行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骂了一句。
丈夫犯的错,作为妻子,她可以选择原谅。
但对于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做不到视如己出。
眼前这一幕,令众人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出声。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进去吧。”
等他们都进了病房,何斯迦走到傅锦行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
她明白,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想必傅智汉自己心里也清楚,从他断药的那一天起,他应该就已经算计好了。
把该解决的麻烦都解决了,亲自替傅锦行清理一部分的障碍。
至于剩下的,就要留给他自己了。
“我……我不想进去了。”
傅锦行的喉结轻轻地动着,他艰难地开口说道。
“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何斯迦劝道。
她现在反而很庆幸,那就是孟昶离世之前,他冒着风险,让自己赶过去,陪伴在身边。
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起码也可以带着满足离开。
傅锦行还在犹豫着,从病房里爆发出一声恐怖的哭声。
他一愣,拔脚就跑了过去。
何斯迦也紧跟着。
病房里都是人,他们只能站在门口。
叱咤了一辈子的傅智汉,终于在刚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一直在盯着门口的方向。
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大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起看了过来。
“锦行,你……”
傅智泽眼睛发红,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他迟疑地看着傅锦行,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傅锦行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走过去。
他走到床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傅智汉的眼皮上。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过,淌到傅锦行的手心。
“你安心地走吧,我们都会好好的。”
他哽咽着,垂下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再抬起手来的时候,傅智汉果然闭上了眼睛。
见状,他的妻子顿时又是一声嚎啕,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弟妹,弟妹!”
傅智泽和魏巧君焦急地喊着,病房内哭的哭,叫的叫,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傅锦行独自一个人默默地退了出来。
他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用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何斯迦追了出来,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傅锦行:“你还好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他摇头:“不用,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话音刚落,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何斯迦抬头一看,见到来人是傅锦添,她的脸色猛地一变。
“你来做什么?”
她忘不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傅锦添带给自己的屈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被抹杀的。
所以,一见到傅锦添,何斯迦就抢先问道。
傅锦行也抬起头,表情冷漠。
既然家里有长辈离世,傅锦添出现在这里,倒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三叔怎么会忽然出事?”
傅锦添一开口,就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
“没人希望他出事,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是我们让他出事的吗?家里人都在,你最好注意言辞,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