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已是年近半百,半截身子都快埋进黄土里的人,自诩清贵刚直,没想到临了还要给自己的后辈收拾烂摊子。
想到夏姨娘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再想到自个儿最宠爱的女儿竟然和别人珠胎暗结,而且,那个男人竟然还是安国公府的,他就忍不住心慌了一下。
要知道,安国公是世袭的爵位,传承至今依然很得皇帝重用,而且,他听说安国公府的那几位公子是上月初才随安国公一同回的宴城,怎么想,都觉得和她这腹中的胎儿的日子对不上。
张欣媛满心想着嫁进了安国公府,自己就是这宴城里人人羡慕的国公府少夫人,什么王府小王妃她也只敢想想而已,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般尊贵的身份,还轮不到她一个庶出的女儿,所以她也不敢去奢想。
如今她腹中已经有了安国公府的骨肉,这亲事说什么也是板上钉钉,逃也逃不掉的,想到这里,她伸手轻抚着那尚不明显的小腹,嘴角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只要进了安国公府,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看看安国公府的面子,还敢对她们母女使坏吗?
安国公来时,谢二姑奶奶和章栖锐还没有来,看到这屋里坐着的张大人,以及他身边坐着的那看起来乖巧安静的姑娘。
她低垂着头,坐得端正,此时听到脚步声传来,跟着张大人站起了身,朝他福了身后,便是敛眸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一眼看过去,觉得还不错。
安国公往旁边看了一眼,有一人躬身小步走了进来,他看着还不见踪影的谢二姑奶奶和章栖锐,压低声音问道:“他们还没来?”
而甘棠院里,章栖锐腿都吓软了,哪里还敢去?他敢肯定,只要他迈出了这个门,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再者,真正的谢青垣就在府里,若是一个不好,叫他们给碰上了,不用他开口,这事就彻底瞒不住了。
下人又来催了一遍,而章栖锐胡乱的应了一声,还是呆滞的模样坐在凳子上没有动静,那下人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谢二姑奶奶身上,低声催促道:“二姑奶奶,国公爷还等着呢,而且,那姑娘也等着表少爷给一个交代呢。”
他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位表少爷背着安国公府做了什么事,心里是充满了鄙夷,谢二姑奶奶听了他的话,心里虽然有怒,却也不敢发作,也明白这事总归是要解决的。
她看了一眼章栖锐,开口说道:“走吧,这事还是要解决的,至于我说的那件事,娘会帮你想办法。”谢二姑奶奶知道章栖锐招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事一旦兜不住了,安国公不肯帮她,还有老夫人在,只要老夫人肯帮,就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章栖锐不见了往日里的得意和趾高气昂,乖乖的跟在谢二姑奶奶的身后,随着那下人一同往那边走去。
厅堂里,张大人看着安国公,心思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儿,想了想,正准备开口时,忽然听见安国公说道:“张大人勿急,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们张家一个交代的。”
听到安国公的保证,原先还有些紧张和担心的张欣媛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她听说安国公为人端正严谨,府上出了这样的事,安国公还想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想到这儿,她越发肯定,这国公府的门,她是一定能进的。
张欣媛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安国公,见他脸上依然是刚才进来时那沉静模样,眼中也不见恼意,忽然觉得有一丝怪异,哪里有做父亲的在知道自己儿子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还能如此冷静的?
终于在她快要怀疑起孩子父亲和安国公府到底有没有关系的时候,谢二姑奶奶和章栖锐终于是来了。
一见到张欣媛,章栖锐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他看着安国公,再看着那一脸恨不得要撕了他的张大人,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道:“国公爷。”
他这一开口,张欣媛终于知道她先前觉察的那抹怪异,终于是出在哪里了,敢情,这个自称是安国公府谢青垣的男人,到头来却是国公府里一个寄人篱下可怜虫?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怒意,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以后和这样的一个男人绑在一起,她是要进安国公府做少夫人的。
“父亲,我记得那人的模样,不是他。”不过片刻,她心里便有了决断,就算真的是这个男人,她也要一口咬定不是这个男人,她要进国公府,凭着这个孩子。
张大人听了她的话,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安国公,虽说他与安国公交往甚少,可他的为人他还是听说过的,万万不会做出包庇这种事情,但是听自己女儿的话中意思,似乎,不是这个人?
“你确定,不是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眼看去就不像是国公府的少爷,张欣媛一咬牙,点了点头,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这是个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只要进了安国公府,还愁不会有孩子吗?到时候,谁还会记得这个野种?
章栖锐站得有些远,听到张欣媛同她父亲说了什么,但是安国公站的近些,也只是隐约听到了些,听到她否认那个男人是章栖锐时,眉毛微微向上一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恰此时,谢青垣来找安国公,看到这厅堂里站满了人,有一丝怔愣,话还没开口,就见一姑娘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谢青垣一脸紧张的说道:“父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