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涵很喜欢许美人的性子,不似赵国女子将规矩刻在骨子里,反而十分懂得享受人生,随性达观。跟她在一起,心情也好很多。不过她毕竟是齐国人,还很有可能是齐国安插的细作,两人虽然一路说笑,玉涵也不敢对她过于坦诚,只把自黑的本事拿出来,博君一笑罢了。
两人的体力都是不错,也不要人扶,说说笑笑,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到达山上的烛香阁。佛香氤氲,宝相庄严,到了这里,两人都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起来。玉涵虽不信佛,但对于这拈香,也怀着一分郑重,不敢随意谈笑。
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佛香,两人对着大殿上的佛祖躬身一拜,默念片刻,便将佛香交由小沙弥,插到香炉中。玉涵进了大殿,发现这烛香阁十分宽敞,一层大殿中央是佛祖金身,供人参拜。塔高十八层,寓意佛度十八地狱。上面的风光玉涵不曾看过,既然来了,她表示想上去看看。
许美人听她这么说,也表示赞同,两人一拍即合。在小沙弥的带领下,走楼梯上去。
走了几层,玉涵便觉得无趣。这佛塔在外面看甚为壮观,但进到里面,越向上越黑漆漆的,外面的阳光大半都被墙壁挡住,只从窗子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什么都看不清。
许美人倒没说什么,只随着小沙弥一步一步往上走。到了第八层,空间越来越狭小,玉涵便不想往上走了。许美人在一根柱子前停住脚步。那柱子尚不算高,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掉了不少。
玉涵随许美人驻足近观,见那柱子上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细看却是:念起即觉,觉已不随。
两人在口中默默读了几遍,都觉得这佛偈颇具意味。
许美人说道:“我在那楼梯口看到这柱子上好似写了什么,便想走过来看看。这么说来,倒不算白走。念起即觉,觉已不随。人的欲念哪有尽头呢?”
玉涵也在心中仔细品了品,开口感叹道:“正是因为人之念无穷,所以才需要觉之不随啊。只是可惜,念头刚起的时候,都沉浸其中,哪里能察觉呢?不察觉,又何来自我约束不随从呢?”
“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了。”晦暗的光线下,许美人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虽然一闪即过,却被玉涵看在眼里。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个人最终走向何方,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旁人,旁人也无法干预。”玉涵有意点拨许美人,以试探她的反应。
“是呀,都是自己选的。很多事情虽说是命中注定,但人力在其中起了作用。”许美人似有嗟叹之意,却没再说下去。
“美人良言。可见啊,庙宇未必真佛陀,闹市但许由高僧。美人这佛性,也不差了呢。”玉涵不愿多停留,也不多辩,只恭维道。
许美人被她这样一说,脸一红,嗔怪道:“公主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何处不红尘,何处无佛陀?佛在心中。”
“美人这话,倒是愈发有佛性了。哎呀呀,我等俗人,这慧根是修不来的。”玉涵一边笑着,一边往楼梯那边走准备离开。
许美人也自觉时间不早了,谈兴已尽,便跟在玉涵身后,随着玉涵下楼梯。
只余下那小沙弥,对着那柱子上的八个字,茫然地眨着眼睛。不过是简单的八个字,为何贵人们会有如此多的感悟呢?怪哉!
回到琼玉殿,如风早已在殿内等候,见玉涵回来,着实松了口气,忙上前问道:“涵儿,没事吧?”
“哥哥多虑了,我们不过是拜拜佛,又上了几层塔便离开了。你的那些暗卫一直跟着我们,我怎么会有危险?”看如风紧张兮兮的样子,玉涵笑道。
“哈哈,看来我的暗卫还是不够隐秘,还是没逃过你这机灵的眼睛。”如风轻轻吁了口气,调笑道。
“哥,不是我机灵,是我了解你的暗卫,自然知道他们怠!笨聪蚋绺纾玉涵如是说道。
“好,我的涵儿最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答应哥哥,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好吗?”就算妹妹的身手比以前好了许多,如风还是不放心。
玉涵点了点头,如风的心情她能体会,但是身为赵国公主,为父皇分忧是她铭记于心的责任,只有多接近许、刘两位美人,才能探求到她想知道的真相。
如风走后,玉涵一直想着许美人养的那两只白鸽,琢磨再三,决定找机会试一试,也许两只白鸽就是个突破口。
是夜,擎宇正在宣德殿处理政务,周公公匆忙来报:“陛下,刑部来报,太监陈君在大牢里畏罪自尽了。”
擎宇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问道:“怎么自尽的?”他神色泰然,似乎并不吃惊。
“回陛下,据说是撞墙自尽。”周公公恭敬道。
“呵呵,还真是对自己够狠的。”擎宇嘴角微微上挑,嘲笑道。
陈君的自尽更证明了他和凌瑶贵妃的判断,这个陈君只不过是个替罪羊,他的死是对幕后那个人罪行的最好掩盖。
“你确定陈君已经死了?”殿内没点烛火,一片黑暗,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阴森冰冷的味道。
“奴才可以确定陈君死了。”前来报信的太监肯定地回答道。
“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女子吩咐道。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狞笑。
陈君之死让吴婕妤小产一案变得扑朔迷离,一日后,陈君的弟弟和徒弟各受杖刑二十,从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