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整个人如同凉水浇透一般,冰冷入骨。

严家?严和明科场舞弊的事情,不是捂住了吗?

“东郊庄子闹事,也是你指使的?”穆春问。

“是。”那人低头,不敢看穆春。

“下一个是哪里?”

“不知道。”那人顿了一顿,才道:“办好一件,才收一件的银子。”

“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你是严家的人?”

“不是。”

“那你跟谁接头?”

“一个下人,个子很小,猴精猴精的,头发有些黄……穿着绸缎袍子”

穆春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一无所获,但是最后一个模样的描述,她却心里一动。

“是叫来喜吗?”

那人想了想,摇头:“不是这个。”

但是顿一顿又道:“许是用的化名,他蒙着口鼻,我除了能看见头发和个头,什么也没见过。”

除了知道严家有个人找此人接洽,叫他闹事,别的信息,他说不出来。

颓然无力。

穆春将他重新关起来,手脚缚紧,仍关在马厩。

事关重大,她暂时不知如何处置,派田来顺骑马去穆家给母亲报信。

今日的午睡,在穆春辗转思索中,耗过去一个时辰。

下午什么心情也没有,焦急地等阳岐城穆家的回音。

周氏是夜里到的,随着来的是玉嬷嬷。

穆春越发明白事情比她料想的还可怕。

否则,母亲大可以派几个亲信,过来将那人押回阳岐城便是。

屋里掌了灯,周氏示意穆春挨着她坐,才问怎么回事。

穆春将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说出“严家”二字时,周氏神情一凝,也明显不信。

穆春带周氏去看指使之人。

周氏闻言大骇,沉思半响,命识字的人写了供词,按下那人手印收了,跟玉嬷嬷说道:“我记得,苏家绸缎铺子的商队要出发了。”

玉嬷嬷答道:“是,奴婢明日一早派玉画去跟苏大太太说一声。”

穆春听这意思,是要将人送走,忙问道:“不报官么?”

她的打算是,周氏来做主报官,将那人抓起来,将严家人拉去审问,给田来顺的爹伸冤,将东郊庄子里作恶的怂恿之人也关进监牢。

“做完了我告诉你。”周氏一连串的吩咐下去。

先是让王大军连夜派几个人将东郊庄子上的怂恿之人抓来。

然后将阿骨和他娘放回去。

最后叫了扬子哥来,叮嘱他不许声张,烂在肚子里。

穆春看到这里,可算明白,周氏要把此事压下去,悄无声息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其他几个庄子都通知一声,有人闹事,不要硬碰硬……先安抚下来……”不等穆春提醒,周氏就想到这可能是连环计,怕是严家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

“这样忍让,不是长久之计。”穆春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而且,西郊的庄子没闹起来,严家怕不会再用这一招,若是他们换个花样,咱们防不胜防。”

她看向周氏,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如夜空的星星般璀璨:“女儿有个想法。”

若说穆春的乖巧让周氏安慰,那她此次在田庄的处事简直让人惊喜,周氏重视女儿的意见,认真道:“你说。”

穆春便把“雇人种地”改为“租赁收租”的想法说了。

周氏闻言大惊,立时摇头:“怕不可行。不说穆家,整个阳岐城,乃至楚州,没听过将地租出去的。地就是咱们的地,是赖以生存的根本,租出去脱了掌控,任人糟蹋?”

穆春将这其中的好处说了,周氏仍旧不同意。

于周氏看来,利益上的收获,远不如田地在自己手中的那份安全感和荣耀感。

从另外的角度来说,让农人自租自收,他们翅膀硬了,迟早会飞。

穆家的封建集权到时候形同虚设,权力被瓦解,伴随而来的就是地位下降,权威消逝。

“地在咱们手中,他们就要看咱们的脸色过日子,咱们雇他,他就有饭吃。不雇,就要饿死。”周氏给穆春讲明白利害关系:“田地到他们手中,种得余粮多,哪一日闹翻了也不怕,咱们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可自己的地,才会更卖力。”穆春弱弱地反驳。

“让他们卖力的办法有的是,就是不能把地给他们。”周氏笑着摸一下穆春的头发:“咱们穆家不缺银子,缺的是忠心的人。”

“驭人之术,在于度。要给他们吃的,但是不能吃的太饱。他们才会感恩,才会知足,才会珍惜……”周氏教导穆春。

这一点却是穆春作为闺阁大小姐没有想过的。

周氏是穆家内宅权力的核心,自然明白让人服帖的重要性。

可穆春听着这头头是道的道理,却总觉得有问题。

局面由周氏控制,穆春到底是带着疑惑睡着了。

翌日穆春正将书籍一本一本收进箱笼,外头已经准备驾马车回阳岐城。

豆豆在穆春吃早饭的时候溜进来,想拉她的衣角,被玉梅不动声色隔开。

豆豆可怜巴巴的看着穆春:“小姐,娘生了弟弟,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穆春睃了她一眼,见她眼眶红红的,冷笑着道:“你也有十岁了,还不知道答案吗?”

豆豆可怜的表情滞住,眼里闪过屈辱的光,低下头,难堪至极。

穆春继续吃早饭,豆豆起身一言不发,狠狠咬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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