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画作卖不出价,现在呢,就算不小心涂个黑疙瘩都有人一脸崇拜地说,大师作品真是高深莫测,你瞅这宇宙黑洞画得多传神!
就好像那帮人跟黑洞很熟似的。
孟君遥拱手:“抱歉,钢笔漏墨了。”
那帮追随者马上随机应变地说:“大师就是大师啊,你看,钢笔漏个墨都能漏得这么有水准,这么富有艺术『性』,真让旁人望尘莫及啊!”
孟君遥一头黑线,风中凌『乱』。内心殷切期望粉丝们能理智崇拜,守脑如玉,不要像那些翘课拿着父母血汗钱去围堵明星的青少年一样。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一丝不苟地进行每一幅创作,誓要打破那个“画家一成名,水准就下降”的魔咒!
即便已经花了很多心血完成了大半的作品,只要一笔不满意就撕毁,只把最满意的作品拿去出售。
他还有个习惯,就是作画的时候喜欢独自一个人在全封闭的环境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客栈里有一间专门为他布置的画室,就是小偷从里面偷走“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那一间,现在安了厚重的防盗门,还隔音。
只要他一头扎进去锁上门,没有四五个钟头是出不来的,而且期间跟成仙了一样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一门心思创作。
这也是他转移注意力、减轻痛苦的方式之一。
所以,如果有人要找他,必须得耐心等他画完出关才行。
这天,孟君遥刚一从里面推开画室门,就有个人迎上来热情打招呼,看样子已经在外面踱步老长时间了,走廊的地皮都比昨天薄了一层。
孟君遥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的面庞,他努力向记忆深处伸出一只手去抓呀抓:“诶,你不是那个”
那人伸出双手来握:“没错,我是老铁啊,孟兄,如今你成名了,难为你还记得我呀!”
彼时,孟君遥为了不耽误小白而远走m市,靠教画画为生。那些心中有事辗转难眠的夜晚,他就披上夹克跑到一间酒吧去消愁。
那些愁,一半跟小白有关,另一半跟自己年纪不小了却还一事无成有关。
其实他这一辈子,无论成不成,差不多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画画,另一件是爱白云暖。
两件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是在那个小酒吧里,他邂逅了曾经从事书画运作行业的老铁,俩人曾促膝了将近一个通宵。
此时,老铁不解地打量着身披旧外套、一脸倦容的孟君遥:“孟兄,不对呀,我上次见你,你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儿;现在你火了,名扬四海了,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啊?你不应该是穿金带银、前呼后拥才对吗?”
孟君遥披的马甲,碰巧还是当年酒吧里那件,磨得都起球了。
南枝给他买了几件新的、品牌的,他也不爱穿,说什么“新不如旧”。
当时南枝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是新,白云暖是那旧,是君遥心口永远难以磨灭的那粒朱砂。
当时孟君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于是果断把小桂圆抱过来,拿胡子茬戳她玩儿。
只有这丫头的一颦一笑能够立马转移南枝的注意力,同时胜利掩盖自己的心虚。
孟君遥对老铁说:“穿金带银,前呼后拥,那不是皇上就是出嫁的新娘子。铁兄,你怎么跑这找我来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喝是肯定的,不过两杯可不够。
布置温馨的临河小酒馆里,尝的是江南风韵,品的是民俗风情,一口小酒,一口小菜,很容易就咀嚼出传说中的江湖味儿来。
金庸大师甩手去另一个江湖玩儿了,但现在这个江湖还是得有人传承的。
大师的继承者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
孟君遥还跟以前一样,走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
不过,以前跟他勾肩搭背的,是凭他的个人魅力结交的三教九流朋友,像唠家常一样地打招呼和嘘寒问暖;现在,则是因为背负着媒体宣传出来的巨大光环,每到一处都有陌生人认出他,像追星一样地求合影求签名拿出去显摆。
无论来者是属于哪一类,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孟君遥都可以不卑不亢地应对。
即便穿得像个乞丐,骨子里也是国王,大概就是这感觉吧。
最初,人民群众从对他爱答不理忽然变得这么热情的时候,孟君遥还不太适应,常常不知所措之后选择落荒而逃。
反正逃跑这件事他很拿手,不是已经从小白身边逃过好几次了吗?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主要是也没地儿可逃了,不如就隧了大家的心愿吧。
他憨厚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认认真真地签啊签。然后照啊照,照片上能清晰地看见他旧马甲上起的『毛』球。
不过粉丝们会替他圆场的——看这位大艺术家是多么的勤俭节约!
又或许会说——现在不是流行复古风吗?说不定大艺术家这是故意做旧的效果,真『潮』嘿,我们也弄一件夹克磨成这样穿穿去!
于是,很多人把古董搓衣板用来搓新买的夹克,不搓起『毛』球誓不罢休。没有搓衣板就用暖气片儿代替。
今日,老铁在一旁耐心地足足等了20分钟,才终于能跟孟君遥一同落座。
v5,我孟兄今非昔比啦!
不过等的时间越长,老铁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开心。
孟君遥:“什么?你要当我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