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他对着那边的沉默说了一句:“手术很成功,南枝你放心吧,再见。”
“嘟,嘟,嘟......”
那边先挂掉了。
k城是个多水的小城,南枝的窗下就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清澈小河,花光水影,如诗如梦。
虽然跟孟先生的相处十分短暂,对他的了解也没有多深,但美丽又安静的南枝,就是怎么也难忘这位温润如玉的君子、才华横溢的老师。虽然他不在眼前,对他的爱意却神奇地与日俱增。
有些人的外表虽然没有特别出众之处,但其内在迷人的魅力,会通过眼神、微笑、气质、声音、肢体语言、谈吐、学识、品行、幽默以及一些其它小细节流露出来,这样的吸引相比纯外表的吸引,更深沉,更持久,更靠谱,更刻骨铭心。
手术顺利,她当然很开心,但同时又怕孟先生治好了伤就不会再回来了,也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个哑巴吧?
南枝内心深处多多少少为此有些自卑。
她小的时候,东云的父母带她见过好几位大夫,检查过南枝的声带都说没有问题,听力也正常,就是天生发不出任何声音,连简单的“啊”都不行。
大夫说,先天性聋哑发病原因分为非遗传因素和遗传因素两种,前者是在母体中的时候,妈妈服用了大量药物导致的,如果是这种还有希望治好,但如果是聋哑基因导致的就很难了。
总之,东云的父母在世时,没少为这个捡来的闺女求医问药,可惜花的时间和金钱最后都打了水漂。
东云去画室找南枝:“妹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既然孟老师已经完事了,就请他快回来吧。万一他又想去别处了,你不就见不着了吗?”
南枝打手语说:“那天来接他的女孩子漂亮又懂事,怕是孟先生早就对她心有所属,看不上我这个哑巴呢。”
东云说:“他要是跟那个女孩好,早就好了,何必一个人拖着伤臂躲到我们这里来?肯定是不合适呗。你跟孟先生一起教课的时候配合很默契,我看你机会很大,关键是要勇敢表达。男人都木讷着呢我跟你讲,当初要不是我逼我们家那口子娶我,他还蒙在鼓里啥都不明白呢。”
南枝安静地笑。
她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给孟君遥发了一条短信,只字未提自己,只说画室的学生们都很想念他,希望他能早点回来。
孟君遥看了短信,微微抬了抬嘴角,并未回复。
光阴荏苒,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时节进入了初秋。
酷热的暑气终于消褪,空气中开始带有几分清寒。台阶下的草丛上,也冒出了点点露珠。
孟君遥的手臂完全恢复了知觉,抬高和转动都没问题,手指也可以自由活动了,只是肌肉还需锻炼,像拿笔写字这样的精细动作也还需要练习,写得暂时还不是那么工整。
不过,一切会越来越好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天,小白来看望的时候,孟君遥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一样东西递了过去,白绸布里面精心包裹了一块扁平石片。
石片不大,也就一个手掌长,半个手掌宽,上面刻着几行行书小字,字体飘逸、雄健。看起来有年头了,有些字已经模糊了。
小白努力分辨着字迹念道:“吾爱孟xx,fēng_liú天x闻。红颜弃xx,白首卧松x。醉月频中x,迷花不x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x是那些看不清的字。
小白对前面不太熟悉,但最后两句却有印象:“这好像是李白赠孟浩然的诗,语文书里学过的,中心思想是李白称赞孟浩然道德品格高尚。”
以前语文课,老师动不动就问“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是啥?”
孟君遥微微点头。
小白一时没明白,这个东西又不沉,不能做镇纸,旧了吧唧又不好看,也看不出别的用途:“这是干什么用的?”
孟君遥:“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巫山,就说我感谢他过往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