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位老先生自称是您的长辈,要来拜访。”
素青走来禀告。
彼时,梓鸢正站在妫珩一旁,替他研着墨。
就砚旋研墨,倒很有几分红袖添香的味道。
听到素青的话,妫珩颌首,放下手中的笔,回头看了梓鸢一眼。
梓鸢会意,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
“随我一同去看看吧。”见梓鸢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抬脚走去。
梓鸢有些狐疑,难道他就不用先问问素青,到底是哪位长辈吗?
可是这说到底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默不作声地跟着。
到了厅堂,两边各摆了两张椅子,一位老者坐在上首,一位男子坐在下首。看到两人的身影,梓鸢身子一僵。
妫珩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深了些。
梓鸢从一瞬的慌乱中醒过神来,被妫珩这么一瞧,还有些不明所以地一愣,怔怔地看了他的背影半晌。
然后,才终于慢慢明白过来了——他是真的,什么都晓得的。
她心里忽然有些气,但又立刻觉得这些气来得毫无理由。
气谁,都毫无理由。
她咬着唇跟在妫珩身后,亦步亦趋,恍若失了主心骨。
妫珩先迈了进去,带起门口一片风铃“铃铃”作响。听见了声响,那老者和男子同时回过头来。
便见她跟在妫珩身后,慢步走了进来。
那老者眼看着立刻就要站起来了,却立刻被旁边清秀的男子给拉了下来。
老者,正是今日早上见到的阿伯,那个男子,就是她的表哥伍从念。
她垂着头,心里没有底,也不知事情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似乎在这之后的局面中,她会非常得被动。
“老先生是?”妫珩恭恭敬敬地行礼询问。
“在下通州伍氏伍从念,这位是在下的外祖。”外祖哼了一声,一句话都不愿说,从念赶紧接道。
许是觉得外祖有趣且没什么恶意吧,妫珩倒是什么也没有说,请两位坐下后,自己就往主位去了。
还不忘招呼梓鸢到他身边站着。
而听到妫珩唤她“小歌”,还把她当下人来使唤,外祖险些就要站起来。
莫不是表哥一把拉住了他,只怕局面要变得不可收拾了。
梓鸢眼眶一热,垂首抿唇一笑,心里说不上是些什么感觉。
“小歌为何笑?”这一笑被妫珩看到了,他眉一挑,问道。
本就在关注她的两人也齐齐看向她。
“听说伍夫人可是出自津门李氏,那想必这位老先生就是李氏的前辈了。”她看向外祖,眼中泪光闪烁。
“传闻津门李氏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能制敌能御内,一手帝王之术无人能比。”
“歌自小便听闻津门李氏的名号,总想着要亲自去瞧上一瞧,能学到点东西就更好了,却一直没有机会。没想今日竟能有幸一见,实在让歌激动不已。”
借此,她朝自己的外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身子弯下时,眼泪险些就要落下来。
那些遗憾是真的,敬佩与感激也是真的。
这一礼,不只是她的,还是她爹的、她娘亲的、她兄长的。
妫珩含笑看着,不置一词。
而那两位揪着心的,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小歌姑娘抬举了。”从念起身把她扶起。
大门的铃铛被风吹得一阵响,让人一颗心怎么也都平静不了。
“不知前辈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妫珩看起来对津门李氏的奇门遁甲之术没有什么兴趣,坐在主位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捡着刚洗好端上来的果子一口口地吃着。
朱红的唇染了水色,让人看起来也冶艳了几分。
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梓鸢在心里叹了口气。
外祖看了妫珩一眼就不愿再看了,他直接把话题抛给了从念:“你来说!”
从念有些尴尬,看了梓鸢一眼,他站起来,走到厅中央。
正对着妫珩,跟妫珩说道:“今日一来,主要是为了求娶小歌姑娘一事。”
他看了一脸呆滞的梓鸢一眼:“从念希望可以娶小歌姑娘为妻。”
一时,厅上一片安静。
便是一向很能随机应变的妫珩似也突然没了想法。他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果子,笑容中几分玩味。
梓鸢愣在一旁,脑中一片空白。便是清醒了,怕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哦?”终于,妫珩好像回过神来了。
他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兴致:“伍公子怎么会认识小歌?”
“据珩所知,这可是小歌第一次到通州。”
从念脸一红:“实不相瞒。昨日是从念认识小歌姑娘的第一日。”
“昨日在码头惊鸿一瞥,从念便觉得小歌姑娘甚是美貌。”许是自己也觉得荒谬,从念一番话说得尴尬无比。他轻轻咳了一声,瞄了她一眼。
梓鸢羞红了一张脸,别过头去不看他。
虽明知那是自己的表哥,两人毫无可能,可梓鸢也不过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而已,这好歹也是被人提亲,她能不羞涩吗?
“之后又见小歌姑娘在路上不顾百姓指责救下那可怜的孩子,从念更是觉得小歌姑娘是人美心善。这样的好姑娘,从念怎么能够错过呢?”
也许是终于找到些许感觉了,从念话也说得越发顺溜从容了,倒像是真的一样。
梓鸢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努力,才能按捺下扶额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