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之和锦衣卫一行人胡天黑地地说着话,一路上始终都挂着和善的微笑。
进了京,吩咐马夫将犯人送到西厂新修的密牢,沈毕之带着姜斯回了府,直接就走进了书房。
姜斯在后面把门掩上,觉得不妥当,又闩上了门。
沈毕之转过身来,立刻就变了一张脸,哪里还有方才的笑容,冷淡的让人心惊。
姜斯一惊,单膝跪了下去,“大人有何吩咐?”
“死伤的数字都统计出来了吗?”沈毕之轻微晃了一下,她按了按身旁的书案,转身坐到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姜斯点了点头,“回来前,已经统计过数字。”
“说!”沈毕之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满都是威严。
“诺!”姜斯应道,这才接着说道,“此番,一共抽调了在京的暗卫共百一十二人,死二十五人,伤八十六人。其,有六人算是彻底残废了,今生都无法下床活动;八人断断脚,闹着要寻短见;十二人重伤,没有一年半载绝无痊愈的可能;六十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少则几天,多则月余,皆可痊愈。”
沈毕之愣了一下,她知道会有所死伤,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内疚吗?
内疚!
若是重新选择一次?
依旧如此!
将这样的想法在心里过了一遍,沈毕之突然觉得好笑。
是啊,多好笑的一件事!明明知道,就算再有千百次选择的会,当初做的那个决定依旧不会改变,那么现在又有什么权力在这里玩这种内疚自责的把戏?鳄鱼的眼泪吗?
想到这里,沈毕之是真的笑了。
姜斯把头压的更低了一些,他不明白沈毕之这个笑的含义。跟着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顶头上司,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不作为往往比你做任何事都更能保住性命!
“死了的暗卫,你安排一下,就算身份上不合适,也寻个地方给葬了吧。”
“诺!”
“残了的那几个,接出来,府里花钱,雇人养着。”
“诺!”
“缺胳膊少腿的,愿意死,就让他们去!还愿意活的,让他们好好养伤。”
“重伤的,轻伤的,找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药……养着吧。”
“诺!”
沈毕之考虑到了他们所有人的事,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善良,而是想把善良的形象灌输到每一个暗卫的心去!
沈毕之接暗卫时间尚短,不知道每个人的脾气禀性,既不好威逼,也不好利诱,只能折,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段和仁义,徐徐图之。
“撤下来这么多人,京现在情况如何了?”沈毕之双放在椅子的扶上,终于问出了她内心深处最关心的问题。
“京暂时应是无碍。几位皇子和二品以上官员府上的人,属下未动,请大人责罚!”姜斯变单膝跪地为双膝,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哦?”沈毕之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我记得京差不多就是这么些暗卫,他们没有撤下来,那么人又是从哪来的?姜斯啊,倒是我小看了你,你这撒豆成兵的本事从何处学的,实在是厉害,连我也佩服的紧呢!”
姜斯磕头不止,解释道,“京原本就是暗卫最多的地方,一直都有不少人在周边游走……上次大人询问此事,我们……我们几个人……大人恕罪!”
“你们几个人怎样?合起伙来欺负我是新官上任?”沈毕之似笑非笑,眯着眼望过去,冷眼旁观他磕头如捣蒜。
书房的地上是沁凉的大理石,没一会,姜斯的额头上已经血肉模糊。
沈毕之这才摆了摆,大发慈悲道,“行了!此番你做的很对,功过相抵,我便不再追究。若是还有下一次,你当年是如何做的,我便会如法炮制!”
姜斯一惊,瞬间就明白沈毕之说的是当年经自己出来的灭门案,脸都白了几分,连忙又磕了一个头,“属下不敢!”
“不敢最好!”沈毕之冷笑了一声,“至于那几个,要么你动,要么我让马夫动,明儿个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不希望在京都再看见存了异心的暗卫!当然,你也可以让他们离开。”
离开?暗卫这一行,就像是家养的刺客,离了家族和主子,哪里还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姜斯放在身侧的一双狠狠地握成了拳,一片青白之色,筋脉突起,然后慢慢地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那些都是他出生入死、共同患难了十几年的好兄弟,他们情同足。可是他同样也明白,他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帮不了那些人,就像是他的这双,再如何紧握,终究只能松开……
“诺!”姜斯的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他低着头,不想让沈毕之发现他脸上的脆弱和绝望。
沈毕之伸揉了揉太阳穴,“今儿个我说的地的事情,你尽快安排下去,十日之内,我需要看到一个庄子。”
“诺!”姜斯抬头看了沈毕之一眼,应道。
其实,他心里是不明白的,不明白沈毕之为什么会接管那么多孩子,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庄子要建的这般急。可是,他不会去问,因为他足够聪明,明白没有人会喜欢聒噪的属下。
姜斯突然有些怀念翠浓在的日子,虽然翠浓有些聒噪,但是她不会像自己这般瞻前顾后,她愿意去问,甚至什么都敢问。
沈毕之倒是难得好心地替他解释道,“自我接此间事务以来,暗卫的人数就一直在减少,圣上对此已经是颇多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