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群纷乱的惊呼尖叫声中,明炎双臂一抬,稳稳的拽住了两匹健骡的笼头,原本横冲直撞的骡车竟在他一拽之下停在了道路当中,惊悸奔突的健壮走骡被硬生生拽停了步伐,不由扬蹄长嘶,却又哪里挣得动,徒劳的踢踏了片刻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先生,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车夫此时方才气喘吁吁的追到,眼见车子被拦截住了,松了口气,腿都软了,不住的向明炎道谢。
明炎皱眉道:“先等人群散一散才好驱赶车驾,免得再惊了牲口,碾伤之人也需尽快送医。”
车夫感激涕零,忙不迭解了腰间的汗巾将走骡的眼睛蒙了,使它们不再乱动,明炎这才松了笼头交由车夫。
被明炎挡在身后的一些人方才走避不及眼见要撞上车马,此时脱了险,亲眼目睹了是被这名男子所救,也是后怕不已,纷纷致谢。然而拥挤的人流前面哪里容人停驻安身,才刚慢了步子,便被身后的人挤推得歪歪斜斜,也只能推搡拥挤中继续被人群裹夹向前。
一时间,阴风呼啸声裹夹着奔逃人群的惊呼声、被救之人的道谢声,又有那方才被狂奔的惊骡所伤之人的痛呼呻吟,被推挤绊倒之人的呼救声,纷纷的乱成一片。
幸而此时走骡已蒙了双眼,虽是不断有人挤撞挨蹭,也只是不安的刨着蹄子,并未再度惊乱。
岚羽此时也已悄然归来,左手垂于身侧,五指虚扣,掌中握着一团极浓重的晦暗阴影,与这漆黑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不为人眼所见。
两人只言片语打发了车夫和零散相谢的百姓,又顺手拽起了几个被人流推搡倒地险被踩踏之人,才由人群中脱身回到墙角,却齐齐愣住——
角落处空空如也。
小夜不见了。
——糟了!两人来不及说甚,已是一人一端各自消失了身影,片刻之后再次碰面,却是一无所获,展开灵识,却只有混乱纷杂难以辨认的人群气息,以及那已是席卷了大半个城的浓重鬼气,一团乱麻之中,又哪里还追寻得到小夜的踪迹。
二人焦急不已,岚羽已是动了怒,原本拘了鬼母之后便不欲过多干涉此间之事,只等天明之后阴气消退鬼魅便会自行散去,此时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它们?当即左手五指一紧,扣于掌中的厉魑一声凄厉惨嚎,便被硬生生散去了大半阴灵,同时紫府灵台神魂催动,森冷呼啸的阴风顿时被一股沛然如涛的神魂之力生生驱散,被鬼母激发了阴戾混杂在夜风中往来呼啸的魍魉避之不及,一道道阴魂如冰雪般在这灵识覆盖下瞬间便溃散消融,片刻之间便风息云散,月照当空。二人再次展开灵识,在这条人流拥挤奔逃的长街上搜寻起来。
小夜此刻正被人夹在腋下急急奔逃,她死命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动分毫,被死死捂住的口鼻吸不到一丝空气,哪消片刻,她的挣扎便渐渐弱了下来。
驴老七手上捉着小娃娃一路逃窜,专往远离人群的偏僻狭小的窄街小巷中钻,仗着自己对道路的熟悉,三拐两绕便远离了鬼市长街。
这驴老七本是洛水城中有名的一个泼皮,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前些日子欠了地下赌场一笔不小的赌债,眼看就要到了还钱的日子,他家徒四壁,又哪里还得上?
只是赌场不比旁个,若是欠了旁人的,他能拖能赖,欠赌场的他可不敢拖赖,早有人带了话,到期还不上便要剁了他一只手去。
驴老七心知对方是狠角色,说的出做得到,自己又实在凑不出钱来,无奈之下,便趁着盂兰节的鬼市风俗,混杂在人群当中,专挑那一等妇孺下手,伺机偷盗些钱囊首饰。
因着鬼市实在人多,些许挤挨并无人留意,两日下来倒也得手了不少,只是一番点算之后实在还差着许多,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伺机做上一票大的。
早在鬼市第一天,他就盯上了小夜,早就听说生得好的小女娃若是卖去楼子里,百十两银子总是跑不掉的,何况这小娃娃不论长相还是穿戴,都是一等一的,若能到手,光她身上的穿戴怕不又能当出一大笔来。
可是想归想,这小娃娃身旁大人看得紧,休说是入了知味楼的雅间没法下手,就是鬼市之上人群混杂得那般,都是始终不离左右,或是牵着抱着,或是挡着人流使她不被太过挤蹭,驴老七别说是所图不轨了,就连想摸个簪环巾帕都近不得身。
几次三番觊觎却得不了手,驴老七本也歇了心思,只另寻目标尽量弄些钱财首饰,却不料今日随着人流仓皇奔走之际,却瞥见这贵气逼人的小女娃独自一人站在角落,当下驴老七顾不得甚,心一横,借着人群拥挤奔逃之机,擦边跑过小夜身旁之时一把夹起她就跑。
小夜猛然之间被人掳了,一惊之下自是拼命挣扎,但她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哪里挣得过驴老七这样一个壮年男子?驴老七心知这小娃娃家中亲属必定不远,更是丝毫不敢松懈,一只粗糙大掌将小夜口鼻捂得死死的,一丝声儿也发不出。
还是亏了驴老七不欲弄死她,觉出手中的小娃娃软了下来,看着离着主街远了,这才松开捂住的手掌,让她缓口气。
小夜被捂着口鼻窒息了这许久,休说是挣扎,早连叫喊的气力都没了,眼前一片昏沉,脸色都发了青。幸而是驴老七放手得及时,再拖个一刻怕不要憋死过去。此时好容易得了空,只大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