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郭安对吴铭一向十分敬重,眼下用的是请教的口气。
吴铭说道:“有一句老话,叫做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噶尔钦陵,就是一只高原猛虎。以他的经验和老辣,撤军很有可能会是一场诈谋。就算不是,他在撤军的时候也必会妥善安排兵马殿后,甚至半道设伏专击敌人追兵。上次我军初用伏远巨弩将其击撤,跳荡军突袭掠阵却被论弓仁阻截拦住。在那样的惊慌大溃之中噶尔钦陵尚能力挽狂澜奋起反击,更何况是在有条不紊的撤军之时呢?”
“大师所言,极有道理……学生受教!”郭安深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再道,“那他们会不会转道攻打别的州县?比如灵州?”
“不会。”吴铭答得更是肯定,“只要他敢去打灵州,我军就能断他归路与黑齿常之形成前后夹击。这是一条死路,噶尔钦陵不会走过去。”
“如此说来,他是真撤了?”
“真撤。”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的撤走?”
吴铭笑了,“等二位大帅睡醒了,你自然会明白的。现下无需惊疑也不用担心,只管恪守主帅军令严守城池,以不变应万变。如此即可!”
“好!”
薛绍一觉醒来,居然已是半夜,全身都觉得疼。房里点着一盏油灯,月奴坐在床边头枕手臂睡着了。
薛绍推了推她,月奴一下醒来,“公子你醒了!”
“上床来睡。”薛绍嗔怪的口气,“你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我怕惊醒了公子。”月奴起身时惊叫一声,原来是腿和胳膊都麻了,站不稳一摇一晃。
薛绍连忙起身将她抱住,再将她扶到床上躺下,说道:“憨姑娘,就算担心惊醒我,你也可以在隔壁房间睡啊!”
“但我又不想离了公子,万一公子醒了要人伺候呢?”月奴笑嘻嘻的说道,伸手摸了摸薛绍的脸,“睡好了,气色就好多了。昨日那般模样就像是一个重病之人,月奴见了好生心疼。”
薛绍伸出手臂从她颈下绕过抱着她的肩,将她抱在了怀里,拍她的背,“现在你睡。你若累坏,我也会心疼的。”
“嗯。”月奴美滋滋的应了一声,伸手过来又勾住了薛绍的脖子,勾得挺紧。
蓦然她又惊了起来,说道:“有件大事我差点忘记,吐蕃撤军了!”
薛绍微微怔了一怔,淡然笑道:“撤了就撤了,这样我们都能睡个安稳觉。你也赶紧睡!”
“嗯!”
还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月奴就睡熟了。可见她一直守在这床前早也是累坏了。
薛绍抱着她很久没动,怕自己一动就将她惊醒。至从那日和吴铭谈过之后,薛绍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噶尔钦陵从未养育过月奴一天,月奴也不知道这位父亲的存在,但他确确实实就是月奴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血亲事实,不是任何的lún_lǐ道德和政治立场就能扭曲和改变的。
现在我正在和噶尔钦陵生死决战,我们两个最终肯定只会有一个人活下来。任何的结果,对月奴来说都将是一场悲剧。
这样的想法,让薛绍前所未有的更加疼惜月奴。每逢看到她像个忠实的奴仆那样伺候自己、守护自己,薛绍的心里就会没来由的有一些不安。
是怜悯,是爱情,还是愧疚?又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薛绍想不清楚,也不愿细细去想。他只觉得,以后必须更加的疼爱和珍惜月奴。
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