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丰州都督郭元振”这一句时,薛绍的第一反应是想笑:这厮不过是个丰州司马,什么时候升官做了都督,他自己封的吗?
朔方军的旧将如独孤讳之和张仁愿等,听到郭元振的名字无不惊喜。他们早前多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基本上都知道哪些人会来。但没想到,郭元振居然会不请自来。
“我站了半天,怎么还不让我进来呀?”郭元振在帐外叫了起来。
薛绍忍不住笑了几声,“让他进来。”
大高个子郭元振走了进来,迈着大步子很是惹眼。他身上还留着许多长途奔袭留下的尘土,显然来得很急刚刚才赶到。
“丰州都督郭元振,拜见薛帅!”
就这一句,没了。
旁边就有人在发笑了,并问道:“郭都督,你带来多少兵马?”
“还有。”薛绍也开始落井下石了,“你不是丰州司马吗,什么时候升的官?”
众将一同发笑。
郭元振半点也没觉得尴尬,他满不在乎的把兜鍪摘了下来,吹几口气拍了拍灰,说道:“原来的二竿子都督不见了,我这个司马可不就被拉了壮丁,一不留神就变成了新都督?”
众将不笑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薛楚玉是扎在薛绍心头的一根毒刺,谁都不敢轻易去碰。
但郭元振碰了。他非但是碰了,还是带着几分轻佻和刻薄去碰的。
有人觉得郭元振这是在作死,薛帅一定会让他好看。
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薛绍只是淡然一笑,“那你不会,去把那个二竿子都督找回来吗?”
“所以啊,我就来了!”郭元振嘭嘭的拍了几下兜鍪,理所当然的说道:“丰州都督可是一个天下闻名的苦差事,他休想撂挑子害我!”
三言两语,让座下很多不明内情的人瞬间明白,郭元振和薛绍、薛楚玉之间的关系,非比一般。
“理由挺充分。”薛绍笑了,“那我收下你了。”
“什么叫收啊!”郭元振叫起屈来,“我可不是无家可归的叫花子,我是堂堂的丰州都督,封疆大吏一方军帅呀!”
众将再度发笑,有人问道:“那么身为一方军帅的郭将军,你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呢?”
郭元振伸出一个巴掌,五指叉开。
“五万?”
郭元振摇头。
“五千总该有吧?”
“没有。”郭元振再次摇头,理直气壮的说道,“包括我本人在内,五十条壮汉!”
“哈哈哈!”众将这下真是笑疯了。
“你们笑个屁啊!”郭元振非但没有半点难为情,反倒高声叫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薛帅大战诺真之时的兵马,都从哪里来的吗?”
全场顿时冷却下来,再无一人嘻笑。
薛绍站了起来,面带微笑的说道:“郭元振,你少说两句。”
“行,我坐下闭嘴。”
郭元振便去找位置坐,李大酺伸手来拉他,两人居然就并排的坐到了地上。
“够爷们儿,我喜欢你!”李大酺咧着嘴笑。
“死开,我只喜欢大胸脯的婆娘!”
薛绍走到了堂中,对众将说道:“当初我离开河陇的时候,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可战之兵。留给郭元振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和少许勤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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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尽管如此,他凭着手下那一点人手也立了大功。仆固和同罗的部族子民,是他负责安置的。丰州的伤员,是他一直养着救着的。我率军在诺真水与元珍作战之时,吃的穿的也全是他送的。”
全场静悄悄的。很多人重新认识了一回郭元振。
“所以,适才郭将军言辞虽有过激之处,还请诸位看在我的薄面之上,多多海涵。”薛绍对着众人,环环的抱拳拜下,“他都是因为我,才变成了光腚将军的!”
原本很严肃很煽情的场面,因为薛绍的一句“光腚将军”彻底变了味,众将再度大笑。李大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出来了。
郭元振才不管李大酺是什么鸟王子,当众就给了他一脚,并高声叫道:“算了算了,你也少说两句!”
李大酺挨了一脚屁事没有,反倒笑得更凶了。
薛绍也是哈哈的大笑,猛一挥手,“有请诸将,帐前用宴!”
“薛帅请!”
北伐军欢迎友军前来会师,主帅薛绍大宴诸将,小卒们也都打上了牙祭。
这样的宴席,非止是吃喝一场那么简单。想要在作战当中的彼此默契、配合无间,就需要将士之间相互了解并有袍泽感情。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酒桌将会临时取代战场,成为培养袍泽感情的沃土。
薛绍病愈之后首次喝酒,感觉酒量有所下降。于是他尽量避免往人堆里扎,更不敢随便与谁对眼,不然只会招来无穷无尽的敬酒。
现在,他还不想喝醉。至少也要保持清醒的先听郭元振说上一说,河陇的现状。
郭元振就坐在薛绍的身边,告诉他说,朝廷已经正式授命狄仁杰为灵州大都督,刘幽求为夏州都督。两个都督府的行政区划也做出了一些改变,丰州不再归于夏州都督府治下,而是改为听从灵州大都督府的号令。银州的银川县包括银川军屯也被划拉了出来,从此划归于丰州都督府的治下。这个用意很明显,军屯就该让军队管着。而且朝廷减少了夏州朔方军镇的驻军,而增加了丰州的驻军。这个用意也很明显,尽量把防线往前推,尽量御敌于国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