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队骑兵神秘又匆忙的跑进了突厥联军的大营之中,在中军停住。
阿史那咄悉匐跳下马来,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一排摆放整齐的尸体前。
这几百多具尸体看起来真的很整齐,因为他们全都没有了头。但有的是肩脖子根儿被削了去,有的则像是头胪直接炸裂了,留下了参差不齐的伤口。
身为一名军事统帅,还是从小就习惯了拿刀子宰杀牲口或者杀人的咄悉匐,看到这一整排的尸体着实震惊了。
战争从来不乏死人,但是死得如此整齐又恐怖的,着实少见。
负责统领军队围攻银川军屯的同罗部的酋长舍那啜,小心翼翼的走到咄悉匐身边,小声道:“那一拨骑兵着实诡异厉害,刀刀致命,而且必定取人首级。为首的那员猛将,状如金刚猛比虎狮,骑一匹油光发亮的大黑马,使的一柄丈许长的狼牙大棒。一棒下来,头胪如同气泡般炸裂……”
“闭嘴!”咄悉匐低喝了一声,心说一颗人头被巨大的狼牙棒直接砸爆,这样恐怖的场景只消想像一番就已是令人不寒而栗。如果是在战场之上亲眼所见,该是何等的心情?
咄悉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深呼吸了好几口稳定情绪之后,他说道:“你报信说,那些骑兵都用的西域制式的弯刀,大多长得像是粟特人,其中还有一个女子?”
“对。”
“听起来像是朔方的拓羯军,韦待价的嫡亲卫队。难道是韦待价亲自来了?”咄悉匐拧起眉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虽然拓羯军和韦待价一向形影不离,但韦待价的麾下并没有挥使狼牙棒的这么一号猛将……难道,是他?”
“谁啊?”同罗酋长舍那啜问道。
咄悉匐眉头紧拧没有说。他怕自己说出来,会坏了军心。
舍那啜见咄悉匐讳莫如深,心中的猜疑更甚,说道:“军中有流言,说有人认识那个使狼牙棒的猛将,他曾经也是朔方军的一员战将。但他并不听命于韦待价,而是在韦待价上任之后就逃离了朔方,反倒是跑到了洛阳,做了薛绍的亲随护卫他叫牛奔,大名李铁狮,是唐朝已故大将李谨行的义子!”
咄悉匐脸色一沉,“他不是牛奔,薛绍也不会来河陇休处散布谣言惑乱军心!”
“是……”舍那啜喃喃应诺,不再多言。
咄悉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渐渐已是铁青。虽然话没有说破,但是咄悉匐的心里有数,在场的这些人心里也已经有数真的是薛绍来了!
“啐!”
咄悉匐怒啐了一口转身走进帐篷,忍不住骂咧起来,“真是活见鬼了!”
舍那啜斥退了所有护卫和大小将佐,单独一人连忙跟了进来,凑在咄悉匐身边小声道:“叶护,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尽早通传谋主,请他来做决断?”
“谋主谋主,你就知道谋主!”咄悉匐没好气的骂咧道,“你要通传就尽管去通传好了,我不会拦着你。我只提醒你,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等他的决断下达到这里的时候,老母羊都下了三窝小崽子了!”
“那该如何是好?”舍那啜的神色很紧张,小声的嘟嚷道,“就连可汗、谋主与默啜三人一同率领的大军,也曾在黄花堆惨败给他。前年在黑沙,谋主自提二十万大军准备南下,却也因为他的一封信不战而退。我、我们……”
“闭嘴!”咄悉匐沉声骂道,“现在他主动钻进了军堡里做了瓮中之鳖,有何可惧?你严守口风不要泄露消息。明日起便开始猛攻城池,务必要尽快拿下军堡。若能将他杀死或是活捉,便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叶护,不能啊!”舍那啜急忙劝道,“薛绍何等精明诡诈之人,哪会主动跑到军堡里来等死?既然他的举动太过反常,那就必然有着特殊的谋略。我们如果全力攻堡,肯定会中了他的奸计!”
“……”咄悉匐一时无语以对,心想我何尝不怀疑薛绍此举究竟有何图谋?但是想来想去,却怎么也猜不出他带着少数几千人马钻进这个被围得像铁桶的军堡里,能有什么大的作为?莫非这军堡里面藏有什么魔怪妖邪,还能助他反败为胜不成?
“叶护,我怀疑……”
“报”舍那啜的话突然被快马斥侯的大喊打断。
咄悉匐连忙把斥侯叫了进来,“何事?”
“灵州酋帅急报,唐军突然大举反攻,兵临灵州城下!”
“什么?”咄悉匐大吃了一惊,“唐军多少人马?”
“不知。”
咄悉匐一怔,随即怒了,“乙李啜竟连敌人有多少人马都未能查知?”
乙李啜即是仆骨部的大首领,突厥大举入侵灵州并在贺兰山大败朔方军的几场仗全是他指挥打的。如今他正奉命镇守灵州。
斥侯做出一副怕打的可怜神情,小心翼翼道:“酋帅只叫小人如此来报……”
咄悉匐眉头紧拧的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再问道:“战况如何?”
“无数唐军扎营在灵州都督府周边的山林之中,白天摇旗呐喊晚上点火擂鼓,但并未正式进攻。”斥侯答道。
“无数唐军……”咄悉匐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说道:“叫乙李啜固守灵州,不得擅动一兵一卒!”
“是!”斥侯接了令准备走。
“等一下!”咄悉匐再将他叫住,想了想,补充一句,“叫他派人出城,尽量查知敌军虚实。我怀疑那是一支疑兵。他们真实的人马,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