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薛绍仍在左右寻思那个冯小宝的事情。武则天想让他改姓为薛,自己忤逆拒绝了,虽然武则天不会明摆了发怒,但心里肯定会不高兴。
但是薛绍觉得,这个问题不大。
这几年来自己忤逆武则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有几次她都快要撕破脸,但最后都释怀了。总的来说,武则天是一个睚眦必报但又公私分明、尤其擅长拿捏轻重的人。只要自己没有在原则性的问题上触犯到她的底线,应该都不会有事。再者话说回来,冯小宝现在顶多也就算是武则天的一个“宠物”。相比之下,当然还是女儿女婿要更加重要一些了。
其实,太平公主心里也是有这个数的。否则,她也不会答应薛绍去劝武则天,让冯小宝改姓为“柳”。归根到底,武则天不会把冯小宝看得特别重,至少现在不会。
但是那个冯小宝……薛绍想了一想,如果今后他当真成为了政坛当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现在就有必要提前寻思一个能够衔制他的法子。毕竟他和一般的大臣不同,大臣们都身受法律与道德的双重约束,在乎到手的富华富贵和名声仕途。但冯小宝本质上是一个市井无赖,向来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人一但发迹成了暴发户,那他就胆敢横行无忌为所欲为,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寻思了一阵,薛绍唤来了吴铭,把冯小宝的事情对他说了一说。
“冯小宝这个人,的确值得关注与提防一下。”吴铭也是深思熟虑之后,说道,“如果得势,他会是一个充满变数的另类人物。若能衔制得法,或许能够为我所用;如若不然,他随时可能冒犯到公子。因为改名换姓一事,公子已经驳了他的面子。似他这般市井之徒,必然是会记仇报复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薛绍说道,“但他既然走的不是一般的路子,那么权谋和律法就肯定奈何不了他。”
吴铭微然一笑,“天生万物,环环相克。”
“没错。”薛绍心领神会的也是一笑,“你去联络一下赫连孤川,叫他悄悄的派人去查一查冯小宝的来路和底子。我就不信,他没有软肋。”
“是,我这就去办!”
数日后,冯小宝当真改姓了“柳”,并改名——怀义。
大唐时代的人最重出身与门第,冯小宝改名换姓可不是把户籍上的几个字改一改那么简单。他得和河东柳氏这一门大姓合族,也就是把自己的姓名挂靠到柳家的族谱上去。这必须得要举行庄重的“认祖归宗”的仪式,并得到河东柳氏的族老们的一同认可,方才算数。
非但是改了名换了姓,柳怀义还刮去了头发披上袈裟变成了一个大头和尚,堂而皇之的入主了刚刚翻新建成的白马寺,成了那里的住持大师。
就这样,出身河东柳氏的白马寺高僧柳怀义,粉墨登场。
薛绍不知道太平公主是如何说服武则天的,回来之后她并没有多言,薛绍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她们母女之间向来比较有默契,薛绍相信她能把事情处理到完美。
两日后的深夜,下着鹅毛大雪。吴铭踏雪而来,带来了一枚木簪给薛绍看。
“这东西有何特殊?”薛绍左右看了看,这应该是赶驴车的货郎往乡野之间贩卖的廉价妇人饰物。
“公子看这里。”吴铭拿起木簪指给薛绍看,在柄处有几个刻得歪歪扭扭不太清晰的字,“冯程氏”。
薛绍一醒神,“这是冯小宝的妻子所用之物?”
“准确的说,是姘头。”吴铭说道,“冯小宝常年飘泊居无定所,靠着小贩小卖或是给人打杂为生。他从未成亲,但在老家有一个多年的相好,就是程氏。程氏在出嫁以前就和冯小宝悄悄的好上了,但冯小宝一穷二白又调而郎当,根本没想过娶她。后来程氏只好嫁给了一户乡绅做妾室,并且生了一个女儿。但是据乡邻所言,这个女儿其实是冯小宝的种,因为程氏的夫家在娶她过门的时候都七十多岁了,早已没了生育。娶了程氏没两年,乡绅就呜呼哀哉的归了天。后来程氏被乡绅一家赶出了门,从此带着女儿独居。冯小宝隔三岔五的也回去看望她们娘俩,但二人一直没成亲,冯小宝也依旧过着以前那种生活,只顾自己不管其他。程氏迫于生计,无奈之下只好做了土娼,独自拉扯女儿生活。”
薛绍听完之后思虑了片刻,说道:“冯小宝做了面首发迹之后,有没有管顾程氏母女?”
“他回去过一趟,给了程氏母女一笔钱,说就此一刀两断彼此再无瓜葛。”吴铭答道。
“女儿也不认了?”
“不认。”吴铭摇头,“实际上,冯小宝一直都坚称那个女儿是乡绅的种。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尽过半点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程氏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可以不花钱而发泄shòu_yù的工具而已。至于那个女儿,有一次冯小宝赌钱输红了眼,差点就把她卖了。”
“果qín_shòu。”薛绍咬牙骂了一声,眉宇一沉计上心来,“如此说来,冯小宝肯定不会把自己有相好和女儿的事情,告诉太后了?”
“绝然不会。”吴铭说道,“如果让太后知道他是一个土娼的男人,而且私德那样的不堪,太后是不会用他做面首的。虽然只是一介玩物,太后也会在乎背后的名声。”
“对。”薛绍眼睛一亮,“如果让天下人知道,母仪天下的太后和一个土娼抢男人,可就不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了。那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