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免不得一阵接风洗尘与往来客套。薛绍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应付这些事情,到了晚上,他将薛讷和柳盛叫到了自己的官第里来。
“程务挺为何没来?”薛绍开门见山的问他二人。
“下官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了程大将军,但是却没见回信。”柳盛迷惑的摇头,“下官,不得而知。”
薛讷则是说道:“我也是接到柳司马的信报之后,即刻就快马赶来。途经代州的时候,我本待邀上恶来一起来并州陪少帅好好的喝两杯。不料他的副将告诉我说,恶来近日生了一场病,吹不得风也见不得生人,因此来不了并州。”
薛绍皱了皱眉,暗说程齐之的事情,柳盛和薛讷这些人还不知情。他们哪能想到,程务挺生的明明就是一场心病!
“要不,下官再派人去请一趟?”柳盛试探的问道。
“不用了。”薛绍微然一笑,说道,“我奉圣谕检校并州大都督府,河北的军务与边疆的国防,也在我的检视范围之内。突厥之患不可小视,明日我就亲赴代州查看边防。顺便,探一探病。”
薛讷沉默不语眉头紧皱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相比于柳盛,他更加了解程务挺的个性,也知道薛绍与程务挺之间的交情。若是平常,程务挺就算是快要病死了,也一定会叫人将他抬到并州来与薛绍会晤。今日之事,明显有些蹊跷。只是薛绍不说破,薛讷也就没有问。
稍后,薛绍和柳盛谈了一些民生政务,又将党金毗和郭大封等人唤来交待了一些军务。众人各自领了薛绍交下的任务和命令之后纷纷退下,唯有薛讷留了下来,没有走。
“兄长可是有话说?”别无外人时,薛绍总是如此尊敬的称呼薛讷这个族兄。
“少帅来得蹊跷,恶来也躲得离奇。”薛讷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在下想问,其中是否别有隐情?”
薛绍苦笑了一声,“别人可以瞒,唯独不能瞒了兄长。”
薛讷表情微变,“看来真是有事?”
薛绍叹息不已,便将裴炎与程齐之的事情一一的对薛讷说了。
“难怪!”薛绍听完之后,神情变得非常的严肃。他马上走到门口对外观望了一阵,见有郭安和斥侯严密守卫这才放心回屋,并且将门掩上。
薛绍见他如此谨慎,心中更是绷紧——莫非他在代州查探到了什么?
“少帅,我途经代州之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薛讷说道,“朔代二州乃是大唐的北方国门,依长城天险而守,矛头一定是对着北方大漠的。可是在下进了一趟代州城,却发现城内戒备森严,往来兵马调动和换防与平常大有差异。简单来说,程务挺似乎把他的矛头对准了……南方!”
薛绍深吸了一口气,果然!
“莫非,程务挺真有反意?!”薛讷低声惊道,“倘若如此,大唐危矣啊!”
薛绍双眉紧皱的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绝对不可对外声张。”
“明白。”薛讷深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要不我现在星夜赶回朔州做一些准备?万一程务挺有何不义之举,我倒可以从背后支援少帅?”
薛绍脸色阴沉双眉紧皱的,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薛讷看到薛绍这样的表情,也不好再搭言追问。身为一名军人,他太了解“袍泽”二字的深刻含义了。薛绍和程务挺,虽是辈份有差的两代人,但彼此曾经同生共死浴血奋战,一同经历了很多的风波,时至今日如果没有程齐之之死,要说他二人是刎颈之交也不为过。可是现在,他们很有可能将要兵戎相见反目成仇……
这是何等无奈、何等的唏嘘!
薛绍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窗口,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皎皎的月亮和森森的庭院。
“我宁愿相信薛绍反了,也不愿相信,程务挺要反!”
薛讷听到薛绍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当场吓了一跳,“少帅,莫要矢口乱言!”
薛绍背对着薛讷,嘴角轻扬无奈的苦苦一笑,“兄长表字慎言,倒是取得妥贴。”
薛讷也是苦笑了一声,“常言道祸从口出,有什么办法呢?”
“兄长,就请你即刻动身……”说到这里,薛绍相当无奈的重叹了一声,再道,“去往云州吧!”
薛讷斗然站直重重一抱拳,“属下,领命!”
“辛苦你了!”
“属下告辞!”
薛讷走了,随身只带了两名心腹亲卫,深夜悄然离开了并州奔往云州。
薛绍站在窗口久久的凝视北方,一夜未眠。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薛绍宁愿拍案而起和程务挺一起“反上梁山”,也不愿意和他撕破了脸兵戎相见。
可是在其位谋其事,以薛绍的立场他早已经别无选择。在一切都没有揭晓之前,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并且提前做出应对战争的准备。
如果这场战争真的无可避免……薛绍想到这里,几乎有点不愿意再想下去。
——除了拼尽全力剿灭程务挺,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那么……
不是他死。
就是我亡!
……
次日清晨,薛绍与郭安一行往代州出发了。
临行时郭安有些担忧,说有没有必要把部曲带上?再不然,带上钦差卫队也是好的。
薛绍离开长安时,武则天给薛绍配备了一支“钦差卫队”,卫队长就是左奉宸卫中郎将程伯献,人手是从羽林卫和奉宸卫当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劲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