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夕阳醉人时。
薛绍翻身骑上了马,回过身来看着玄云子。
玄云子仍像平常那样的恬静,就连眼神当中都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就好像,这两天来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走了。”薛绍说道,“现在动身,还能在城门关闭之前走进长安。”
“山路崎岖,你要小心。”玄云子说道,“如果你有了去突厥的计划,记得告诉我。”
薛绍点了一下头,“好。”
虽然彼此说得随意,但薛绍心里清楚,玄云子是认真的。她对草原那边,有着比自己还要更多的牵挂。
玄云子扬了一下拂尘,薛绍转身策马而去。
玄云子目送薛绍走远,微然一笑,转身走向了云海之中。
这样的离别很奇特,既没有情丝难断的依依不舍,也没有你侬我侬的约定再会之日。
薛绍骑在马上,脑子里有点恍惚之感。
这两天的剧本,好像也有点乱。发生的那些事情,完全不在计划之中,甚至不在情理之中。
按照薛绍最初的预想,这回是上山来取消婚约的。最好的结果就是玄云子能够理解并同意,然后彼此二人还能相见且相识。
毕竟,“毁婚”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会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何况玄云子这几年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
所以上山之时,薛绍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犯虚,底气不足的。他甚至做好了被玄云子怒斥诅咒的准备,然后彼此变成熟悉的陌生人,甚至从此反目成仇。
薛绍万万没有想过,曾经性格复杂、心思纠结到了偏执的玄云子,会变得如此豁达随性。她已经完全看淡了婚姻,甚至看淡了爱情和俗世间的一切规则,然后随心随性,无为而无不为。
“她这算得道了吗?”薛绍暗自思忖,不觉有些婉尔好笑,“然后我们已经开始合道双修了?”
这样的事情,只能是想想就好。薛绍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在这万丈红尘当中摸爬滚打一辈子,因为世间还有那么多自己放不下的人,和放不下的事。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像玄云子那样,万丈红尘一线牵,出世入世只在一念之间。
马匹走到了山下,薛绍驻马稍停,回望山峦。
山路迂回树木遮拦,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玄云观。但薛绍心里却有了一丝怪想:她没问我何时再来,大概就是她特别睿智的一种体现了。眼下我就很想回去再陪她两天,如果有空我也会很快再来。她若是问了,我反倒不会有这样的惦念。
在兵法言,这是欲擒故纵。用道家的话说,便是无为而无不为。
玄云子,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马蹄疾扬,薛绍望长安而去。
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他抵达了青龙坊的薛家故居。
月奴破天荒的没有倚门而盼出来迎接,原因是她正在里面揍人,忙得很没空。
挨揍的是一个特别欠揍的家伙,他居然敢喝醉了酒跑到薛家故居来讨野火。他要借宿,还赖着不走赶都不赶不出去。
薛绍走进院子时,月奴正提着那家伙的一只脚往外拖,要将他扔出去。那家伙惨声大叫,“月奴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还是薛公的朋友!”
“屁大点官,也敢跑到薛府来撒野?”月奴气冲斗牛,“没把你活活打死,已经是顾念了你和公子的交情!”
薛绍先是愕然,看清那人之后就大笑起来,“月奴,放下他!”
“咦,公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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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回来了?”月奴扔下了那个家伙,一脸愕然的迎上来。
“什么叫,真的回来了?”薛绍问道,“这还能有假?”
月奴一指地上那个家伙,“那神棍吹牛,说他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今晚必然归来。我见天黑了公子仍未归来,府中不便收留他过夜要撵他走,他就开始耍赖了!”
“如斯看来,他倒是没有吹牛。”薛绍走上前去,笑道,“你这神棍,挨了月奴一顿胖揍,倒是舒坦吗?”
“舒坦,舒坦。”李仙缘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咧嘴的苦笑道,“承蒙月奴姑娘亲自款待,哪能不舒坦呢?”
“嘴欠,小心我真的打残了你!”月奴竖眉怒喝。
李仙缘连忙躲到了薛绍的身后,“别别,小生多喝了几杯管不住嘴,月奴姑娘大人大量就别与我计较了嘛!”
“出来。”薛绍一把将他拎出来,问道,“你不在神都醉生梦死,跑到长安来作甚?”
“哎……”李仙缘一脸菜色的叹息,“上面有差谴,我哪能不从?”
薛绍眨了眨眼睛,对月奴道:“叫下人去准备热水衣物让他沐浴更衣,待他醒了酒,再带他到书房来与我说话。”
月奴应了一诺,上前推了李仙缘一把,“走!”
“你别,别这样!”李仙缘可怜兮兮的往前走,“我又不是犯人!”
薛绍呵呵的笑了几声,心想,武则天有大把的机会和我说事,怎会想到派一个不靠谱的半调子神棍,偷偷跑到长安来与我私议呢?
半个时辰之后,李仙缘来到了薛绍的书房。
薛绍正在掌灯读书,李仙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轻手轻脚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一旁,自己也拿起了一本书读了起来。
薛绍瞟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读书。
过了一会儿,李仙缘就打呼噜了。
薛绍一脚就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