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好了。”
禁军统领肖璠身披铠甲、腰挂佩剑、大刀阔步地跑进勤政殿中,急喘道:“皇上,部分将士和城内大多百姓一时间都全身酸软,口吐白沫。御医查过了,是他们喝的水都被人下了药。”
连城眉头高皱,脸色苍白道:“下药?”
“是。臣查过,他们喝的水,都是从城外引进来的。臣怀疑,是敌军在水源处动了手脚。”
连城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冷眸道:“堂堂大国,也使这种下三滥手段。”
关键是,伤害的是无辜的百姓。
“让太医院的人全力救治。”
“是。”肖璠应下,又匆匆退出大殿。
肖璠一走,连城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咳出两声来,声音嘶哑,喉咙干辣,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肺中,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小影子见状,忙跑过去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陛下自上次从揽月台回来后就着了风寒,奴才说要请太医来看看,您就是不答应。这眼看越发的严重了,您不能再拖了。”
连城就着小影子的安抚,又喝了口热茶,这才觉得嗓子好了些,但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
“如今这般光景,朕这身体治不治还有什么关系啊!传了太医,要是朕的病再传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胡思乱想呢!民心大乱啊!”
这话刚说完,他才又反应过来,如今这民心不已经乱了吗?
小影子平常很机灵的一个人,也长了条三寸不烂之舌,可现在他竟像个哑巴一样的不知道该用哪个字来安慰自己的主子,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陛下别多想,身体要紧。”
连城清冷的嘴角嘲讽一笑,连个奴才都知道这齐国要完了。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道:“走吧,去贵妃那里。”
小影子赶紧站起,小跑着跟在身后。
---
“太子殿下,药已经洒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杨一修上前问道。
恒阳城外几里处,蜀吴军已经搭起了营帐。啟囸此时就坐在帐中,悠哉地喝着茶水。
闻言道:“他们城中定有储备的药材,才一次而已,肯定能解了药。你们每隔三个时辰就去投一次,慢慢耗掉他们的药材。”
杨一修担忧道:“可是这第一次中药,他们肯定已经有了警觉,还会用那水吗?”
“他们不用那水,还能用哪的水。一天不喝他们可以忍,两天不喝他们还忍得了?到时候就算知道这水里有毒药,他们也一定会喝。”
杨一修点了点头,觉得太子的分析有理。然而他还是担心道:“此事要不要跟鄂王说一声,若他不同意...”
“跟他说什么呀?”啟囸不耐地剜了他一眼,“本宫才是太子,他啟麟还得听本宫的呢!你忘了你之前跟本宫说的计划了吗?要是告诉他了,那还怎么扳倒他?
再说,告诉他不就等于告诉吴国那个姓权的了吗?谁都想争这恒阳,但这恒阳只能是我们蜀国的。谁第一个拿下,谁就有资格要这一城。”
杨一修深深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刚出了营帐,就看到有四个蜀兵押着两个年轻的女子过来。那两女子穿着朴素,一看就知道是附近的农家女孩,又是哭着又是害怕的从他旁边进入了他刚走出来的大帐。
不用想也知道,那被抓来的两个女子是干嘛的。
“哎。”他叹了口气。亡国子民,这便她们的命。
---
“皇上来了。”
齐晴曲身行了个礼,而后跟随着丈夫走进内殿。
内殿里,芸太妃正在逗弄着璋雪,连城给她行了礼,而后才道:“太妃怎么过来了?”
芸太妃笑了笑,道:“哀家觉得无聊,所以过来找你儿子解解闷。做孩子可真是好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连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太妃若想这样,倒也是可以的,朕可以安排...”
“你就甭安排哀家了。”芸太妃怀抱着孩子,抓着他的小手颠了颠,摇了摇。“若真要安排,就给孩子一个安排吧!”
连城和齐晴对视了一眼,后者失落地低下头去。
芸太妃抱着孩子走过来,将孩子交到他父亲手中,道:“你们夫妻好好说话吧!哀家就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外面敌军围城,连城忙得焦头烂额,此刻抽空过来,定是有事要交代,她不便留下。
走出庆禧宫的时候,外面阳光绚烂。六月的午后,蝉声吱吱,这只停了那只唱,像接力赛似的没完没了。
玉兰枝头俏丽,像往年一样开满枝头。只是今年,再无人欣赏。
她突然觉得庆幸,幸好飞凤回德州去了。她帮连城,原本是希望连城登基后能将飞凤留在身边,奈何那孩子不愿意,非要回去。为此,她还伤心了很久。
现在想来,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求不得的也未必不是好事。
“再看孩子一眼吧!”
殿内,连城对妻子道。
齐晴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丈夫,然后又看向孩子。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明明热泪盈眶的,却一滴也不敢流下来。
“陛下安排就是。”齐晴又重新低下头去,不忍再看孩子一眼。“臣妾都听您的。”
连城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你自己不想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