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骗了公孙展,她没有去鬼谷。
她只是让霓裳带着她的一封亲笔信前去,而她自己则继续前往恒阳。
虽然心有内疚,但恒阳之行与公孙展相比,她自私地选择了前者。
而恒阳顶楼关,刚刚结束一场战争的齐军手中的武器还未放下,人还没缓过劲来,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口,敌军新一轮的攻势又已经到来了。
生死面前,哪还顾得上休息吃饭,即使齐军已经累到虚脱,仍然不得不继续提着已经钝了的武器,拖着疲惫的身体,展开新一轮的厮杀。
蜀吴的战略很高明,仗着人多的优势,分批进行车轮战,势要将齐军活活累死。而不得不说,他们的计谋得逞了。
当一个人的耐打能力达到极限或者超过极限的时候,他想的应该不是要把敌人打退,而是想着:算我输了吧,输了就不用再打了,不打就不会这么累了。
于是,任由对方的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一个,两个,三个……
砍了头的,削了手臂的,破了胸膛的……血,满地都是血,全身都是血。
“皇上。”宋江一路杀一路到连城身边,粗喘着气息道,“我们快顶不住了。”
到底那七万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连城寻了个空档,看着已经寡不敌众的齐军,视线所及,全是齐军被杀的场景,惨烈至极。而敌军嚣张的,像杀死一只蚂蚁似的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胜利。
这不能怪齐军,实在是他们太累了,他们的力气已经耗尽了。
青龙高举,染血的剑尖直指苍穹。连城大开唇角,嘶哑着嗓子喊道:
“将士们,此关是关系我齐国生死存亡的一关。里面,是你们的朋友,家人,父母,孩子,守不住此关,便守不住家人。你们是愿意跟朕殊死一战,还是任由贼人掳杀自己的家人,践踏我们的家园?”
圣言一出,仿佛是久旱后的甘霖,散沙遇到了聚流,令已经精疲力竭的齐军再次神情亢奋,那颗已经无所谓生死的心再次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和依靠。
“战,战,战……”
“前面是你们的敌人,后面是自己的家园。战,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不战,我们必败无疑。”
“战,战,战……”
圣上的一句话,就像一股电流般,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们的身体。每应一个“战”字,他们就感觉胸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冲破而出,然后不眨眼地杀死一个敌人。
“守护家国,是我们作为军人的使命,就算战死沙场,我们也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地。”
“战,战,战……”
“战,战,战……”
杀杀杀……
整个山道中,再次想起了亢奋的战斗声。声声振聋发聩,响彻上空,在狭小的山道间徘徊不去。每个齐兵,仿佛吃了亢奋的药剂一样,心里、眼里、脸上,全都是从未出现过的狠辣,以及视死如归。
所谓杀红了眼,大抵就是这样吧!
胜了,他们保护了自己的家国,这是他们的使命。败了,他们也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地。
因为他们已经尽力了。
于是鼓声再起,“咚咚咚”的节奏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强烈。仿佛在每个齐兵的身上都装了一个马达似的,鞭策着他们杀红了眼的战斗。
形势因这鼓声渐渐地改变,刚才还是完全处于劣势的齐军已经开始扭转战局,反杀敌军。而敌军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被齐军突来的暴戾厮杀弄得反应慢了半拍,还没强打起精神来应付时,人已经人头落地。
一呼吸,一命呼。
远在几里之外的蜀吴首将权懿和啟麟,忽听得顶楼关处传来的震耳欲聋鼓声,同时的眉头一凛,齐齐冲出自己的营帐来,面对着顶楼关的方向凝视。
“出什么事了?”啟囸也跟着出来了,看着他俩凝重的神情,不屑道,“看你们俩的表情,该不会以为咱们会输吧!”
啟麟不理会他,径自道:“这鼓声不对。”
啟囸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对的?”
然而不等啟麟回答,权懿也道:“的确不对。”
这鼓声越强,代表着两方之战越加胶着。而齐军已经经过了两轮的车轮战,这第三轮应该再没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才对,何以……
“不好。”他眉头一紧,回头对啟麟道,“鄂王,我建议先收兵。”
啟麟点头,“本王的想法和将军一样。”
“不行。”啟囸反对道,“此时绝不能收兵。齐军已经经过了三轮的车轮战,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了,除了拼一把之外别无办法。
而且他们又困又累又饿,就算拼一把也肯定拼不过我们精力充沛的军队。本宫告诉你,此战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恒阳了,谁也不能阻拦。”
权懿眼神发冷,狼一般恶狠地扫了啟囸一眼,冷声道:“蜀太子既然这么有把握,那就令派你们蜀军过去吧!”
他回头吩咐部下道:“去,把我们的士兵召回来。”
“是。”吴军部下领令,拿着号角骑上快马,往顶楼山方向而去。
啟麟也吩咐啟庚,“鸣锣收兵。”
“啟麟。”啟囸不满大吼。
“本王才是主将。”啟麟也吼了回去。“一切命令指挥,是本王说了算。”
啟囸亏就亏在这里。在帝都,他是太子,身份自然是他高于啟麟,啟麟在他面前只有行礼听从的份。然而到了战场上,他的身份也还是高于啟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