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好了。”
一大清早的,君悦正在更衣准确去议事时,房氐匆忙进来,神色焦急。
君悦挥了挥手,让香雪领着殿内的众人退下,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房氐没有回话,只是将手上的纸笺递给她,观察着她的神情。
君悦接过看了一眼,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继而眉上渐渐地爬上了怒气。“啟麟,这种事他竟也做得出来。”
“我们让啟囸和啟麟反目,让啟囸断了啟麟的粮草,拖慢他们的进度,好让齐军有个喘息的机会。却没想到啟麟竟然残忍到去搜刮百姓的粮食,三十万军马的粮食,据说整个济州城的人家都搜刮完了,无数难民只能背井离乡,四处流散。”
君悦紧紧捏着手中的纸笺,颤颤发抖,手背青筋纵横。
粮草是因为她而断的,百姓们的粮食也是因她而没的。
如今还没到四月,种下去的粮食还没长到半呢!老百姓们吃什么呀?
她想起了姜离的百姓,在过去也是食不果腹,背井离乡,饿死的病死的被盗匪杀死的,当真惨不忍睹。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让这一切有所好转。难道今日,又要再现当年的场景吗?
她有些支撑不住地扶着桌面坐下,喃喃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从没有哪一刻,她这么怀疑自己?
那是一城的百姓啊!十数万人啊!
房氐不知该从何劝起,这是发生了的事实,劝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道:“在以前,鄂王从未传出过此类的事迹,我们一直以为鄂王虽好战,但最起码不会伤害到无辜百姓。然而现在看来,是我们看错他了。”
以前没有过,不代表现在或者以后不会有。
在蜀国人眼里,那是齐国人的百姓,又不是蜀国的百姓。至少在灭了齐国之前,他们还不是。
“所以如果啟囸继续断了他的粮草,啟麟每攻下一城,必定搜刮那一城百姓的粮食,一直到恒阳。”
房氐微微点头,现在看来,有可能是这样的。
以战养战,以民养战。
耳听主子自言自语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仗着蜂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斗倒了三大世家,收回了大权。我甚至可以控制西蜀的太子,离间兄弟二人。我沾沾自喜,自负过了头。
可我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我的一点小聪明而已。在国与国的大事面前,在战争面前,在几十万军队和十数万百姓面前,我的那点小聪明不值一提。有可能因为我的一个决定,受罪的是几十万的人。
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我以为我能改变姜离的命运,我也能改变齐国的命运,改变这场战争的命运。可如今看来,我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因为我的插手,让这场战争更加的残忍和惨烈。”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房氐,内心复杂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插手?”
房氐想了一会,才道:“少主,你的本意是好的,谁也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况且,这样的事,你以前也从未处理过,疏忽在所难免。”
君悦自嘲地低下头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说,我是不是也同样有罪?”
这话,房氐没有回答。
殿内陷入了沉默,房氐在一旁候着,她坐在桌边安静地发呆。
清晨的空气本就清冷,因为这个消息的到来后,更加的冷了。
门口梨子问向香雪:“王爷好了没呀,该去承运殿了。”
香雪歪头往殿内探了一头,正好看到主子背对着她,而站在她旁边的房氐却是对她微微摇了下头。
香雪正回头来,对梨子道:“我看刚才房大人进来的时候神色焦急,想必事情很紧急,再等等吧!”
殿内,君悦拇指食指捻动着手上的纸笺,无奈地将其投入手边的茶杯中。
杯中有水,水遇着了墨汁,瞬间被染黑。黑色的墨汁水与洁白无瑕的白瓷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入眼看去仿佛一杯剧毒无比的鸩毒。
“那个计划,终止吧!”
终究,君悦下令道:“以后军情仍继续打探,但是我们不要再轻易地插手了。”
说到底,是她太过渺小了。以幼鱼之身,妄图颠覆海浪,不过痴人说梦。换来的代价,是她无法承受得起的。
“那皇上那里......”
“把济州城的事如实告诉他,希望他能理解我的决定吧!”
老实说,齐国存不存在了,连城连琋当不当皇帝了,她一点也不在意。对她一个没有多大追求的现代人来说,这天下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天下太平,百姓能过好日子就好。
然而想完她又自嘲,若真一点不在乎,那之前所做的种种,又是为哪般呢?
所以人总是矛盾的吧!既说不在乎,又忍不住插手。
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
“蜂巢在姜离以北的存粮有多少?”她问。
“去年的粮食还存着,大约两千石。今年少主又下令所有粮食不准再运出姜离,是以都由蜂巢购下。”
他很默契地知道主子在想什么,道:“济州城和姜离隔着十数城,难民一路南下,真到达姜离的想必也不会很多,应该应付得来。”
君悦摇头道:“如果这场战争短时间内不能结束,那么逃亡的就会越来越多。一旦姜离收留难民的消息传出去,只会引来更多的难民。”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离可就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