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落,弯月升起,昼夜更替。
冷风呼啸之中,天开始下起了毛毛飞雪。雪絮在廊下的灯光下,似一颗颗洁白无瑕的珍珠,洒落满地。
皇宫各处,并不因为这天气的寒冷而变得消沉,反而处处透着喜气。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浓浓,如过新年。
连城下了帝辇,踏进庆禧殿中,殿内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行礼,并道喜。
“恭喜皇上,喜获皇子。”
皇子啊!连城清冷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今日有功者,皆赏。”
“谢皇上。”
“皇上您看看。”小影子将孩子抱过来,“小皇子又圆又胖,可健康了。”
连城伸手接过了襁褓,初为人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有些紧张。抱着孩子的手也僵硬了几分,就怕摔着了。
他看着包裹在襁褓内小小人儿,他正睡得香甜。皱皱巴巴的小脸,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毛发,脖子下的锁骨处还有一块黄豆大的小斑点。“这是?”
“御医说,这是胎记。”小影子解释道。
连城嗯了声,抱着孩子走进内殿。内殿里齐晴已经醒了,盖着厚被头缠抹额,半坐着看着丈夫走近。“陛下来了。”
连城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软声道:“辛苦你了。很抱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朕没能陪着你。”
齐晴摇摇头,“如今战事正吃紧,陛下忙得脚不沾地,臣妾理解的。”
理解是一回事,他不来又是另一回事。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倘若今天她熬不过来了呢,岂不是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可她能说什么呢?跟边境百万大军压境相比,她生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给孩子起个名吧!”
连城看向窗外,雪正扑簌扑簌下着。
他道:“而今正逢战火连天,他又出生在雪落的时刻。有道是‘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不如便叫璋雪吧!希望他能为咱们齐国带来好运,退蛮敌,安边境,兴家国。”
“璋雪,连璋雪。”齐晴喃喃念了两声,满意道,“陛下起的名字真好。希望他将来长大了,能够像陛下说的一样,成为对家对国有用之人。”
---
“连璋雪。”
另一边,君悦也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高兴。
房氐不解道:“少主难道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吗?”
“好,也不好。”君悦起身,拢了下脖子下的衣领。这天是真的冷了。
“璋,美玉也。雪化成水,乃至纯至净也。是很好的名字。可这两个字,出自‘从军行’。写的是一个人宁愿抛弃荣华富贵,甘愿做一个百夫长亲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故事。”
“那不是挺好的吗?”
君悦摇头道:“这名字,应情也应景。可你见过那个皇族,起的名字是跟战争有关的吗?”
主子这么一提醒,房氐也很快的明白过来了。
连城对孩子的寄望,恰恰表露了他的担忧。
他对眼下的情况,有所不确定了。
---
啟麟虽然攻下了西三城,但因为连城的补救及时,再加上宋江的作战能力,他倒也再攻不下分毫。
进入冬季,漫天降雪,战争进入了僵持。
而吴国这边,不出君悦所料。权懿迟迟攻不下北齐东境,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姜离。
权懿派五万大军攻姜离西境,负责守卫西境的黎魏倒也不是好惹,两仗下来,双方谁也讨不到便宜去。
第三战时,君悦直接让人在他们的军营中投了药,让他们后院起火,拖慢了吴军的进度。
这一拖,就拖到了十一月底。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
公孙展进入思源殿的时候,便看到少女一身锦蓝色斗篷裹身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发呆。纯白色的绒毛领子衬托得少女更加的清丽脱俗,纤尘不染。
“王爷在想什么?”他走到她身后,问道。
君悦头也不回道:“你看这鹅毛大雪,覆盖了高山大地,一层又一层。然而蜀军和吴军还是没有退兵的意思,想必在接下来不久,必定还会进攻。”
公孙展道:“啟麟拿下了齐国西三城,哪里甘心退兵的,定会一鼓作气。而蜀国和吴国又是盟国,吴国见蜀国已有收获,自己却两手空空,更不可能退兵。”
“看来这个年,咱们是不能好好过了。”君悦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殿内,梨子忙上前去解下了主子的斗篷。
君悦走到茶几旁,抬手示意公孙展在对面坐下。
“均田令能够顺利实行,有劳副司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副司,喜获千金呢!”
公孙展的女儿生得比连城的儿子还要早,只不过公孙展一直不在城内,君悦也无法道喜。
“多谢王爷。”公孙展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不太高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恭喜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是那个喜的味道。
“叫什么名字?”她问。
公孙展道:“单名一个雪字。”
君悦眉头微微一簇,又是雪啊!文人雅客好像都很喜欢雪。连城给他的儿子取名连璋雪,公孙展给女儿取名公孙雪。
还真是有缘分。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名字。”君悦道。
她坐正了身体,直视着公孙展。“咱们,算不上是朋友,也算不上是仇人吧!”
公孙展没料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而且转的话题还这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