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吴两国退出齐国边境百里,各自揪出了隐藏在军队内部的细作后,重整旗鼓继续向齐国进发。
天已到了十月,在齐国,虽说还算不上天寒地冻,却也是冷风凛冽了。尤其是在寸草不生的边境,更是苍凉猛烈。地面刮过一阵风,能将一堆篝火压成与地面平行。
一览无遗的仓空,漆黑如墨,连颗星星也没有,月亮早已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仓空之下,一排一排立体三角形的大帐紧挨排列着,整整齐齐,规划有素。排与排之间留下一段空地,形成过道,供人行走。军营占地极广,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此时已是深夜,士兵们都已沉沉睡着,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偶尔有提枪的巡逻军经过,黑色皂靴与地面的摩擦,唰唰声节奏有力。过道两侧的篝火照射,将他们提枪的影子投射在白色的帐篷上,匀速移动。
层层大帐包围的中间,便是大营的主帐。
主帐里的人,住的自然是此营的主将。
此时主帐仍旧灯火通明,主人还未歇息。
宋江一身军服,铠甲已卸下,背着手在帐内踱步。几十年的战场侵蚀,令他虽已近迟暮的脸上,依旧威风赫赫,刀光铁影。
副将在帐外唤了一声“将军”,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径直稳步走进来。
“已是深夜,将军怎么会没睡?”
副将一身盔甲未脱。今晚是他负责巡逻守夜,走到此处,看到将军的大帐还亮着灯,帐壁上还有人影走动,所以进来看看。
宋江叹了口气,道:“睡不着啊!”
副将不解,“如今我军连连大捷,士气大涨。这得多亏了陛下的消息,还有将军的运筹帷幄智谋无双。此时蜀军士气大跌,就算他卷土重来,咱们也不用怕他。将军还在担心什么?”
宋江沉重的呼了口气,松开背后的两手,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他。“看看吧!”
副将恭敬地接过,从头到尾大略看了遍,而后惊讶地看向宋江。“将军,这......”
他将纸张递还给宋江,不解道:“将军,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宋江收回纸张装入信封中,摇头道:“我也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如果继续严防死守,蜀军打不过界,咱们便能占据主动。待一个月后天降大雪,封山封路,蜀军只得退离返回,这是最稳妥的战略。如若让出西三城,一旦控制不了,蜀军便势如破竹,直抵吾国腹地啊!”
这个道理,连一个副将都知道,身为主将又岂会不知。
“可是,”宋江为难道,“这是圣谕啊!”
皇上的圣旨,做臣子的岂可违抗。
副将忽而道:“将军,你说这会不会,是皇上的诱敌之计?”
宋江眉头一皱,抬起头中的信封看了看沉思。“这可能吗?”
副将道:“一直以来,咱们能次次逼退蜀军,都是靠陛下及时送来的消息,从未出过错。甚至于,皇上比咱们还了解边境,了解蜀军。此次陛下让我们佯败,会不会是诱敌深入,然后一举歼灭?”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佯败事小,放蜀军过界事大。皇上虽说雄韬伟略运筹帷幄,可他毕竟没上过战场啊!光靠一个消息就让出西三城,实在是太冒险了。况且蜀军进入西三城,那这三城的百姓,岂不是身处水深火热吗?”
副将点点头,也是啊!
身在远处、养尊处优的帝王,哪里知道这些边关百姓常年经受战争之苦。
“那将军到底该如何决定?”
“容我再想想吧!”
副将也不再打扰,告辞退出了主帐,继续提枪跟随着其他人巡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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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时,恒阳的上空已经急不可耐地下了一场小雪,天更冷了。
堵城内的人还高高兴兴的生活着,男人谈论着近日的战事,无不夸着左右两位将军的英姿神武,将敌军牢牢地挡在境外。女人们则聊着今年新流行的发式服饰,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然而在这冷天中,边境传回来的一份战报,生生将这平静的表面撕开,使得地冻天寒的天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永昌殿上,连城看着手中的战报,本就清冷的神情更加的阴沉。
他看着送来战报的斥候,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宋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连丢三城,他之前的战斗哪去了?”
斥候低头看着地面,朗声道:“臣不知。臣回来的时候,将军交代臣告知皇上一句话。”
“什么话?”
“臣已遵照皇上的意思办,还望皇上莫要让边关将士和百姓失望。”
连琋清澈的桃花琉璃目飞快的睇了那斥候一眼。
殿上众臣面面相觑,瞬间炸开了锅似的,疑惑不解,议论纷纷。
连城紧捏着折子的手青筋突起,咬着牙齿,呼吸从牙缝中挤出。“你的意思是,你们丢了三城,是朕的意思?”
这语气显然是压着怒气,斥候的头垂得更低了。
然而这话,他可不敢答应。他只是按照将军的意思实话实说而已,“将军就是这么跟属下说的,至于其他的,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连城声音都高,“来人,将他给朕带下去,好好地审问。”
有穿甲带械的禁军进来,将不明所以喊冤的斥候给拉了出去。
殿内众臣各自低着头,听着那斥候越来越远的喊冤声,不发一语。偌大的永昌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