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由不确定的将手中的圣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漏掉一个字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宣旨的人。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宣旨的人面色沉冷,语气**道:“陛下的意思是,姜离王既然心思玲珑,聪慧睿智,这每个季度十万两银子的军备费就不需要他操心了,您自己想办法。”
没错,圣旨上写的便是“把当初允许姜离在开采矿山时,可每个季度留下十万两银子充作军备费”的决意收回去。
收个屁啊他!
君悦怒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出尔反尔吗?”
“放肆。”宣旨的人喝道,“竟敢背后责骂当今圣上,你活腻了吗?”
君悦破罐子破摔,将手中的圣旨摔出老远,吼道:“我有说错了吗?他如果不允许增兵,一开始就别答应。既然答应了,也拨给了军费,就不要中途无缘无故变卦。
什么心思玲珑聪慧睿智,他这不明摆着耍我吗?既然不拨银子了那干脆就撤掉军营,如今他那圣旨里只写着拒给军费却不撤掉军营,你让那些将士吃什么,吃土吗?”
宣旨的人冷冷道:“那是王爷自己的事,你冲我吼也没用。在下只是个传旨的而已。”
“滚。”
宣旨的人道:“在下会走,但走之前还要传达陛下的一句话:王爷身为一番之主,该遵守朝廷禁令。藩王无旨,不得离开属地,尤其是京都,否则等同谋逆。”
仿佛一道闪电般,劈得君悦一个全身麻木。
连城知道了,知道她去恒阳找连琋的事了。
所以他下这道圣旨来,是惩罚,也是警告。
犹记起连琋曾说过的一句话:不要低估一个男人,他为了得到喜欢的女人,会不惜一切,不择手段。
“**你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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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先进到琅玕居的时候,就看到君悦仰躺在平坦的草坪上,眯着眼睛仰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这琅玕居原本是一座废墟,后来她让人收拾了一番,把这楼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后面的池子假山也都重新洗过,矮竹冬青定期修剪,还将前面的地整了出来种玉兰树。
一年多过去了,这玉兰树已经长得与他们一般高,有的甚至比他们都高了。可她只是将地方收拾出来而已,却从未想过住进来。
这个地方,她是留给别人的吧!
兰若先看了她好一会,也在她旁边坐下。两手抱头枕着脑后,人躺了下来,与她平头,仰望蓝天。
这本该是惬意放松的时刻,然而两人皆是神情凝重,眼底隐隐藏着忧愁。
“事情我都听说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兰若先问道。
君悦无力道:“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兴师动众的增兵,成立西虎、平川、肃关三座大营,实现了五万姜离儿郎的军人梦。
我想让姜离变强,我想让他们在这乱世中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我是希望把一个稳定强大的姜离交到他手中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就算怪我擅自离开赋城,要惩戒也该换个方式。他怎么能拿姜离的士兵,拿姜离的安危来开玩笑?是不是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在乎了?”
她该愤怒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只剩心痛了。
真的心痛。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除了自己,别人的命就是个贱东西。
“也许是皇上另有什么安排呢?”兰若先道。
君悦摇摇头,自嘲道:“你不了解他,他是个狠毒绝情的人。他不光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当年,他为了给先皇贺寿,抓了一百多个奴隶放进校场里,当畜生一样,让人比赛猎杀。那个场面,我至今都没忘。”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就站在一堆死人里,是新鲜的死人。鲜血洒满了整个校场,那种人死的过程的感觉,现在想起都还觉得毛骨悚然。
那天,是连琋救了她,否则她也早被一箭射死了。
“把人当作畜生猎杀?”兰若先转头看她,不可置信道,“真有这种事?我以为这不过是书上随便写着骗人的而已,原来真的存在啊!”
君悦嗯了声,道:“这种事情,哪朝哪代都有,现在各国也存在。在她们眼里,奴隶不是人,他们是牲口。
传言当年定国的定武帝,制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万人坑,死的全是奴隶。被那些权贵拿来射杀取乐的奴隶。”
“不可能。”兰若先立即否认道。声音急切而坚定。
说完这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于是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万人坑肯定是个大事,可为何我从未在书中看到过?”
君悦无奈一笑,道:“你看的估计是正史,皇帝都喜欢美化自己,又怎么可能允许史官将这种遗臭万年的事记录下来,供后人唾骂。你要看就去看野史吧!
据说当年那一万人里也不全是奴隶。因为贵族都喜欢射杀奴隶,今天杀,明天杀,很快就杀完了。于是他们会抓老百姓来充当奴隶,惨死的人不知几何。”
当年在恒阳为质的时候,连琋经常带一些野史书去给她消磨时光。看多了,也就记下了。
“历史就像一个新娘子,后人可以随意的给她穿上自己喜欢的嫁衣。我想给她穿上丑嫁衣,你想给她穿上美嫁衣。可若你真的相信那些美化了的正史,每个皇帝都是千古好皇帝,那江山又怎会灭亡呢?”
兰若先怔怔的,不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