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阁老再次命令:“动手。”
架着连城的侍卫得令,再次毫不犹豫的推着连城上前。
连城除了摇头挣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父皇,你躲开啊!”
齐帝看着四子,想起华妃死后他对他的态度,不闻不问,多少心生愧疚,竟是不躲也不闪。
其实,他跟他母亲长得一点也不像。无论是轮廓还是气度都不像,他更像他。
刀尖距离他越来越近。他这一生,从来都是把刀尖对准别人,从来没有人将刀尖对准他过,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不行。
齐帝炯炯双眸猛然一凛。他是皇帝,天底下只有他拿着刀杀别人的份,谁也不能拿刀杀他,谁都不行。
刀尖在距离他半臂的距离时,齐帝突然的伸手握住了刀身,紧紧的,稳稳的,坚定的,威严的。锋利的刀锋划过**,鲜红的血液滴滴落下,滴到脚踏的地板上,“吧嗒吧嗒”声音十分清脆。
垂死之人力量爆发,阻拦了刀尖的再前进。任两名侍卫再如何的使力,也推动不了分毫。
岑皇后吓得拿着绣帕捂住了嘴巴,止住了尖叫。
岑阁老也是一怔。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位齐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位武功高强的勇士,降烈马,猎猛兽。先帝常夸,众多皇子中,连赫肇的武功是最高的,最有齐国人骁勇善战的风采。
如果不是这一幕,好多的记忆他都忘了。
可想起来又如何,都到这一步,难不成还能生出恻隐之心吗?
“都给我上。”
岑阁老命令身后一众侍卫。
“都助手。”齐帝冷喝。竟生生的从两名侍卫控制的连城手中抽出兵器,一把砸到岑阁老面前。
他正身面对岑阁老,沉沉凛戾道:“朕乃大齐帝王,尔等乱臣贼子休得碰朕。朕就算不得正寝,也轮不到你们来动手。”
岑阁老或许猜到了他的意图,道:“陛下如果想自己动手,臣等就给你这个面子。”
“都给朕滚出去。”
殿内众人看向岑阁老,他没有动,其他人也没有动。
齐帝冷笑,“怎么的,还怕朕能飞了不成?朕跟自己的儿子说遗言,你们也要听吗?”
岑阁老挑眉,转身提步出了大殿。剩下的人,也都跟着陆续出去。
连城没了两个侍卫的支撑,人软软的就瘫倒在地。
走出太清殿时,岑皇后不满的问父亲:“父亲为何还让他们叙话,真是浪费时间。”
岑阁老抬头望向已经大亮的上空,悠悠道:“将死之人,总要满足他们最后一个心愿吧!也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看,他还是很仁慈的。
岑皇后切了声,心里堵得慌。“他连自个的嫡子提都不提,可见他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小五。”
岑阁老道:“不提,不代表不在乎。”
岑皇后撇撇嘴,不敢苟同。
天边云层压得很低,晨光暗涩,空气中有着一股无形的压重感。
岑阁老道:“这天看着,是要下雨了。”
下雨好啊,雨水能够冲刷掉所有痕迹。等雨停了,又是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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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齐帝看着瘫软在地的儿子,将自己染血的右手在床榻上蹭了蹭。然后走过去蹲下,将人扶坐了起来。
“谢父皇。”连城感激道。
齐帝也不再站起,干脆盘坐了下来,父子两人面对面。
两人都未梳洗过,又沦为阶下囚,形容有些狼狈。
“为什么不动手?”齐帝问他。
连城撑着地面的手用力了几分,清冷的神情上不动声色,反问:“什么?”
齐帝道:“你知道朕问的是什么。既然你已经联合了甸阳军,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得不到回答,齐帝笑了笑,道:“是不是在疑惑朕怎么知道的?”
他自问自答:“前天朕得知西奉和北行军进京时,也同时得知了甸阳的消息。甸阳侯早已不在封地,而驻扎甸阳的十万大军也早已经不在甸阳。
一开始,朕以为甸阳军是被岑郘恪收买。然而直到如今,甸阳军也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和甸阳侯合谋的是你。呵,朕说你的三成军怎么迟迟没有动静,你倒也聪明,暗渡陈仓。”
话到此处,再否认也没有意义。连城大大方方承认道:“谢父皇夸奖。”
“那么,为什么不让你的甸阳军将西奉和北行军拦在城外?”
连城道:“如果那样,岑家就不会浮出水面。将来无论是我还是五弟为帝,他都是一个最大的麻烦。所以不如趁这次机会,一举铲除。”
齐帝语气平平,“所以你利用朕。”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连城清冷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齐帝也不在乎他的回答,继续道:“如今你成了板上肉,想必这一步是没算到吧!”
连城定定看着他,道:“这一劫,如果我熬过去了,便是凌云直上。如果熬不过去,早晚也是一死。”
如果岑家胜了,他们是不会允许他活着的。
齐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欣慰。“所以你才适合那个位置,因为你够狠。一个能够把自己的命堵进去的人,才适合做皇帝。小五比起你,实在相差太远。”
连城嘲讽,如果他有一个像岑皇后一样的母亲呵护着,何至于逼着自己变得这么狠。
狠得...可怜。
“起来吧!”齐帝道。率先站了起来,又扶起儿子。“跟我来。”
父子两人一同走进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