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定坤道:“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找到了我。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只让我按照他们的话去做,很快的就可以提升。
起初我不信的,但是两个月后,我的上司就死了,于是我就被推了上来。再过了一年,我就到了京城,这是我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殿上有与他同届或邻届者,纷纷点头。不错,那个时候,房定坤的确升得很快。
短短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七品县官,连升sān_jí,成了四品户部侍郎。然后一步步,成为尚书,官拜丞相。
但他的确有能力,治水患,筑堤坝,调赋税,平民乱......可以说坐到他这个位置,几乎所有事情都经历了。
有官员嘲讽:“房定坤,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告诉我们你可怜,怀才不遇。可难道因为可怜,就可以出卖朝廷背叛家国了吗?给你奶喝就是娘。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日是因为谁,你怎么不知感恩陛下?”
房定坤没有回答他的话,仍是自说自的。
“我从县官坐到侍郎,用了三年时间。三年,我只见过他们一面,就是最开始的时候。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我以为他们早已放弃,更可笑的认为他们是可怜我的遭遇,出于好心才出手帮我。”
他又仰天自嘲。
他今日,一直在说,一直在自嘲。
齐帝坐在龙椅上,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不愤怒,不失望,不惊讶,仿佛是一个旁观的第三者,无所谓的听着面前人的倾诉。
房定坤自嘲:“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最后一个音,他拖得很长,带了丝丝的颤抖。仿佛是一条曾经选错了路的河流,它以为它最后会流进宽阔湛蓝的大海,可最后一刻才发现它流向的是悬崖。
河水不能倒流,他没有后悔路可走啊!
“十年前他们又找到了我,这时我才知道他们是吴国的细作。可这个时候,我已经别无选择了。要么顺从,要么反抗。而反抗的结局,要么被打回原形,要么死。”
房定坤说完,重重的叩了一首,额头直接砸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上,涩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冒出:“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该千刀万剐。但是陛下,臣的确对不起您,但臣对得起大齐百姓啊!”
众人齐齐看向上首的帝王。
的确,房定坤也许狡猾,也许精明,打压政客决不留情,对待敌人决不手软,但他从未亏待过百姓。八年前黔州发生霍乱,是他亲自到黔州督导工作,安抚百姓。这份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朝廷不缺官员,但是像他这样有能力、敢作敢当的官员并不多。
可是,功是功,过是过。
连城道:“天底下怀才不遇之人何其多,若然每个人都像你这般,那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难道十年前,你就没想过要把事情告诉父皇吗?还是你想过又不敢,你怕父皇的不信任,还是怕父皇杀了你?
说到底,是你的**作祟。你没考中之前,想的是吃饱穿暖,想吃的是一口腊肉。难道县令之位不足以满足这些吗?
我不否认你的政绩,你对百姓的功劳,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仗着这些功劳去犯罪,去卖国。你可知你的所为,父皇有多痛心,天下百姓又有多失望。”
房定坤继续匍匐着,双肩已渐渐颤抖。
后悔又能如何,人生也不可能从头再来了。
殿上有大臣道:“功是功,过是过。陛下,房定坤所犯之罪,当诛九族。”
“臣附议。”
“臣附议。”
殿上泱泱各色官员,尽数附议。房家,诛九族。
齐帝叹了口气,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脸部肌肉,正准备下旨时,却被两个儿子的声音同时打断。
“父皇。”
“父皇。”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兄弟两人同时一怔,偏头看了对方一眼。
齐帝微微蹙眉,这两儿子难得都有话说的时候。“老四先说。”
连城微低头,朗声道:“请父皇三思,九族可是包括姜离。”
众人这才想起,房定坤的女儿嫁去了姜离,如果要诛九族的话,那么君悦也不能幸免。
君悦,这个人名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耳中了。
姜离现下正在热火朝天的内斗,且是君悦组织的四国同采矿山,同修龙江。如果他死了,那么姜离的局势有可能又会改变,甚至影响天下格局。
君悦此刻,还动不得。
既然君悦动不得,也就没有诛九族之说。那房定坤这个案子,又该如何处置?
齐帝觉得很累,身体疲乏,精神更是不济。
“小五刚才要说什么?”他岔开了话题去。
连琋道:“父皇,房定坤一案,之前儿臣没能及时查出来,是儿臣的过错。儿臣自请,撤去一身职务,在府内反省思过。”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连城一派的当然举双手赞同,但连琋一派的就觉得不妥。
有大臣纷纷上言:“永宁王不必自责,是他房定坤太过狡猾,做事滴水不漏。”
“这也不能怪永宁王,毕竟他也是刚接触事务。”
“永宁王......”
齐帝听着底下大臣的劝说,探究的眼神看了儿子一眼。
小五这般,是诚心反省,还是以退为进?
若是前者,他倒欣慰。若是后者,他......也欣慰。
房定坤一案,小五之前就查过他,但他当时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