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磊一回到府里,就让人去把儿子叫来。
云忌标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了回来,所以黎镜云一见到父亲,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忌标怎么可能杀人呢?”
黎磊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他直截了当的问:“当日君悦大街上遇刺,是不是你做的?”
黎镜云没想到父亲突然的问到这件事,没有经过思考的大脑竟一时空白,无法回答。
“真是你。”
知子莫若父。黎磊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哪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为什么?谁允许你私自去刺杀他的?”
既然事情已经兜不住,黎镜云也就不再隐瞒。“父亲,君悦已经对我们动手了,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当日他若直接死了,哪还有什么云忌标的事。”
“可他没死成。”黎磊吼了声,又强制将自己的怒气压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废了你一条胳膊。”
“什么?”黎镜云仿佛遭到了雷击般,差点僵硬的往后栽去。“你说是他?”
“如果是你刺杀的他,那打你的就一定是他。”
睚眦必报。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可恶。”黎镜云狠踩了一下脚下的地面,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到现在都还发疼。想到那晚的狼狈不堪,只觉得有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妈的,他宁愿打他的是别人,也不要是那姓君的,简直就是耻辱。
“我找他去。”黎镜云转身,愤愤的就要找人算账去。
“回来。”黎磊又吼道。经过风沙侵蚀的嗓子总是很粗犷,自带威严。
黎镜云乖乖停下,转身叫了声:“父亲。”
黎磊瞪着他,责备道:“你找他做什么,他会承认是他做的吗?”
“那我的胳膊就是白废了吗?”黎镜云指着自己吊在胸口的胳膊,不甘道。
“哼,自作主张,这就是你的下场。”黎磊毫不留情面的再锤了他一锤子。
又怀疑问:“你当真是因为不满君悦对我们黎家所为才去刺杀他的?”
黎镜云的呼吸在喉咙处打了个圈,才吐了出来。“那是当然。”
“不是因为那个戏子?”
“关他什么事。”黎镜云赶紧否认。
黎磊微眯着眼睛审视了儿子好一会,看得黎镜云心里发毛。
也不知道黎磊最后是信了儿子的否认还是没信,转身道:“不是就最好。”
黎镜云看着父亲的宽挺后背,暗暗地松了口气。
耳听父亲又道:“按照梅书亭的意思,那次刺杀的凶手,就让云忌标来背。”
“为什么?”黎镜云不解。
“因为这是在救你。”黎磊猛地转身,又指责道,“要不是你自作主张,云忌标之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黎镜云还是不懂。“云忌标是被污蔑杀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刺杀王室,那是死罪。他云忌标不背上刺杀君悦的罪名,那这罪名就只能你来背。所以即便知道云忌标是被冤枉的,我们也不能替他辩解。你即便知道是君悦废了你的胳膊,你也奈何他不得。你自己冲动的后果,就得要拿个人出去替你顶罪,这个哑巴亏,只能我们自己吃。”
黎磊一口气说完。
说完后扶着脑袋,脑袋有点缺氧。
果然是老了。
黎镜云盛气道:“他又没证据,能奈我何?”
黎磊瞅着儿子,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君悦都敢明确告诉梅书亭、你人就是他打的,你觉得他会没有证据吗?”
黎镜云噎了口。但那事他做的的确很隐秘,应该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但是万一,留了呢?
耳听父亲沉沉道:“他能跟猛兽搏斗,他能一路冲破追杀回来,他能躲开赋城这么多的明枪暗箭活到现在,足见他武功高强,岂是你几支冷箭就杀得了的。”
这貌似是父亲第一次夸赞那姓君的,黎镜云微微惊讶。“父亲,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父亲哪里会把姓君的放在眼里,常说他乳臭未干,蹦不出手掌心,还说迟早要收拾了他。
“以前是以前。”黎磊又吼了声。“现在如果还是这么认为,那我就白活了。”
但事实上,他真的觉得自己白活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他君家在赋城,无权无势。君悦回来也不过刚一年,他有什么,他又做了些什么?仔细算算我们手中的东西,还剩下什么?为何我们三家百年世族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变成这个样子?
公孙柳轩折了,公孙家重创,他公孙展那只骄傲的狐狸现在都不得不听君悦的命令;王德柏被自己的娘们设计,可以说身无分文,他儿子又跟姓君的站同一条线;我们黎家,你看看到现在为止,我们损失多少个部门了。”
经父亲这么一分析,黎镜云也反应过来。
没错,赋城的局势变化太大了。细数下来,连后背都生出一股冷汗。
这冷汗浇得他身体一抖,不可置信道:“父亲是说,是他?”
黎磊负手,踱步细数:“从梅县县官开始,到营造局孳牲所,户籍司税价局,兵器司府台...这赋城超过半数的职能部门,掌控权已经握在了他手中。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失去这赋城大半的权力了。他一直在收权,而我们三家却还在忙着内斗。
之前他主动任命的梅县和宁县县官,让我们都误以为他即便收权,也是从赋城之外的各地州县开始。因为我们自信的以为赋城有我们三家坐镇,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