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去了傅府。
傅先生年老,人却已经起来了。如许多的老人一样,给花浇浇水,剪剪叶子,修理修理盆栽。听到君悦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出门相迎,而是请她到了后花园。
朝阳渐渐散去,阳光并没有洒下来。天阴沉沉的,蜻蜓飞得很低,梧桐树根上,有蚂蚁正在往高处的树洞里爬。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老师。”君悦见礼。
傅先生一身儒衫,松松垮垮系了带子,斯文儒雅。“消息一传来,我就知道王爷会来。可要喝茶?”
君悦摇摇头,“不用了。我来是想告诉老师,当初您说的是对的,人不杀我我不杀人这条路,也许行不通。”
傅先生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正回去,继续修剪着面前的一盆矮松。“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不必难过,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
“可这条道,毕竟是我引导他走的,所以责任还是在我。”
傅先生没有接她这话,指着面前的矮松,道:“你看这盆栽啊!我们想要剪成完美的作品,就要把多余的剪掉,把长得太长的也剪掉。今天侥幸不被剪的,下个月也许不合适了还是被剪掉。这盆栽就是不断的修修剪剪,永远不会停下,直至它枯萎。”
君悦明白,“所以不只这个月死人,下个月有可能也会。”
只要朝堂这株盆栽还在,每天就得不停地修修剪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包子只有一个,要么不吃,不吃就不争。想要吃,就得把其他人杀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有权力的存在,就会有人追逐。你若不强,就只能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所以,她还不够强。
傅先生放下剪刀,转身对君悦一礼:“王爷,回去吧!要下大雨了。”
君悦微微颔首,告辞退出傅府。
天比刚才的更加阴沉了,空气中湿气越来越重,狂风渐起。街上行人奔跑的跑,收摊的收,大雨将至。
---
君悦人刚回到王宫,大点雨滴就滴了下来,溅落在坚硬厚实的地板上,击起细小水滴四溅,像夜间绽放的烟火一样。
她没有用早膳,大清早的拿了壶酒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独饮。
兰若先收了伞进殿的时候,榻上少年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啊!”兰若先边说边脱了长靴,拿起长靴将靴口一翻倒,哗啦倒出了碗多的水来。他开骂,“这破雨,就不能等我到了再下吗?”
骂完,又脱了另一只,同样的倒出不少的雨水来。又拧了拧衣袍下摆,同样的拧出不少水。
香雪去了浴室那边,出来时手上拿了布巾。“兰公子快擦擦吧!小心着凉了。”
君悦吩咐道:“派人去长龟阁取他以前的衣裳过来。”
兰若先经常在宫里留宿,长龟阁那里留有他的衣裳。
兰若先边胡乱的擦着自己的头发脸颊,便嘻嘻笑道:“君悦你对我可真好,我以后就赖着你了。”顿了会又补充道,“跟着你肯定有肉吃。”
君悦不答,有肉就代表着有人来抢。
约摸一刻钟,香雪派去的人回来了,带来了套衣裳。
兰若先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抓了衣裳就往浴室那边跑。“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可真难受。”
等人再出来时,刚才好像被风雨摧残了的向日葵又变成了光鲜亮丽,神气焕彩。
他走到美人榻边,在她腿边坐下,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人各有命,那也是他的命。”
“我没有难过。”君悦道。
她只有愤。
生死,她见的多了,还亲身经历过呢!
兰若先瘪瘪嘴,“不难过你干嘛在这喝闷酒?”
君悦灌了口酒,道:“我不是在喝闷酒,而是喝酒能让我的大脑转动。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让自己发泄一下。”
“发泄?”兰若先疑惑的看她,“整人,揍人,还是杀人啊?”
“不知道,还在琢磨。”
兰若先抖了层鸡皮,恶寒:“魔鬼。”
将外面的情况说与她听:“我来的时候正好经过姚府,姚府已经挂了白布丧幡,设了灵堂。姚千逊的父母还在乡下,赶来也需要时日。但是丧事有人主持,不少人主动去帮忙,府里井然有序。”
“嗯。”她知道。
姚千逊虽然初来赋城,没什么朋友。但他是多数寒门子弟看齐的标杆,奋斗的榜样,自然受人尊重。
“君悦,你说这会不会是公孙柳轩做的?”兰若先问道。
君悦拿着酒壶的手,后两根手指点了几下壶身,不答反问:“你怎会怀疑是他?”
兰若先理所当然道:“很简单啊!是姚千逊抢了他的位置,他当然要报仇啊!”
“是嘛!”没有再说。
兰若先小心翼翼看了她两眼,“怎么,不是啊!”
君悦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查了才知道了。”
公孙柳轩是有动机,但要说人是他杀的,她又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
倾盆大雨下了一早上,到中午时才放晴。
被大清洗过的天地,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干净明亮。
君悦用过午饭,睡了一刻钟,醒来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
第二天议事,君悦独断的做了个决定。
“为确保赋城的安定以及各位大人的安全,本王决定成立三司。巡察司,警卫司以及安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