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水打着蕉叶,“吧嗒吧嗒”节奏有韵。
室内烛火跳跃了一下,火光一晃,晃动了斑驳的暗影。一张信笺被放到上面,火苗顺势攀爬,没一会就烧遍了信笺全身,只剩黑色的纸灰。
“有个问题属下一直不明白。”房氐问道,“那个赵四,他到底为什么对自己得来的钱财始终不透露?”
君悦转身,走到窗下的美人榻上,平身躺下,交叠腿,双手枕在脑后,视线看向窗外的黑夜。
她问:“还记得上一封信玉胤说岑府里有了身孕的薛姨娘吗?”
“记得。”房氐道。
将两件事一联系,又一惊。“少主是说,薛姨娘的那个孩子是赵四的?不能吧!薛姨娘可都四十多岁了,他怎么和刚二十出头的赵四......”
君悦道:“这天底下,人们把认为不可能却发生了的事叫荒唐,可即便再荒唐它也是事实。出于真爱也好空虚寂寞各取所需也罢,总之这个把柄被连城抓住了。
赵四受胁迫离开了岑府,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没有供出赵姨娘。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也都随着人的死永远带进了坟墓。谁会去追究一个奴才的死的真相呢!”
房氐俯视着女子,她每次说到生死的时候,总是习惯的叹息。
这叹息不是可怜,也不是同情,只是习惯的叹息而已。
他道:“岑阁老这次损失惨重,没有个两三年只怕是恢复不了的。这恨越积越深,等他一恢复,必定反攻。到时候信安王可未必还能赢。”
君悦一笑,“他没机会,连城不会给他时间的。”
“就算如此,岑阁老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皇后又把持中宫,再加上永宁王,信安王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君悦轻轻摇摆脑袋,莞尔一笑对上他的眼睛。“你错了,连琋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啊?”房氐不解。
岑家岑皇后永宁王,他们可都是一家子,为什么不是一伙的?
君悦道:“之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了俞府的难民嫁祸连城,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如果俞府的难民不死,送到齐帝面前也仅仅是处置了三地的官员而已,最多就是皇上知道这三地官员都是岑阁老的人,撼动不了岑家的根基。可是毒杀案一起,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牵扯出了岑府的人,吏部侍郎和礼部尚书及其党羽,这些才是岑家势力的中坚力量。”
君悦的视线重新落在窗外,“连琋的这一招栽赃嫁祸和连城的苦肉计,可以说配合得天衣无缝,砍断了岑家不知道多少条胳膊。果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房氐还是不解,“可岑阁老是永宁王一派的,永宁王为何要削弱自己的势力呢?”
君悦道:“有时候,对手的势力要削弱,自己的势力也要削弱。尤其是,自己的势力,不由自己掌控的时候。”
“少主的意思是,永宁王忌惮岑阁老的势力。”
“说到底,他们是两个姓。岑阁老帮连琋,为的是自己的利益,可不是为皇家。难保最后连琋登上帝为,而他岑阁老做个摄政王。”
岑家的势力,连如今的皇上想要对付都有所顾忌,所以他们两兄弟联手,重创了岑家。
为帝者,都不希望这朝堂上是一家独大。无论这独大的一家是自己的亲信,还是自己的亲人。
制衡才是原则。
“果然是一家人啊!”
君悦踢掉了鞋子,曲腿交叠,叠在上面的一只脚轻轻晃动,调皮悠闲。
她听着窗外的语声,喃喃道:“不说他们了,说说咱们自己吧!凶杀案之事已了,接下来他们三家会将重心和精力都放在宁县和龙江上,让人给我盯紧了。”
“是。”房氐应道。又问,“那赋城之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差不多了。”
事情总是没完没了,一件事结束又来一件。
“那笔银子送到梨山了吗?”又问起了另一事。
房氐道:“已经送到了。”
君悦嗯了声,“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矿山和龙江上,对他的行动也有好处。回去吧!”
“是。”房氐恭敬应下,走向门口。
人刚到玄关时,背后又传来问话声:“齐帝指婚给我的那个贵女叫什么来着?”
房地侧身回道:“京兆尹郭培之女,郭香。”
郭襄,我还郭芙呢!
君悦哦了声,再没后话。房氐也转身走出门槛,取过廊下的伞,迈步走进雨中,黑色的装束没一会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君悦继续晃着小脚,深邃的双眸继续凝视黑夜。通明的烛火在雨夜中,更显静谧。
他现在,到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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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传来收伞的声音,听脚步应该是香雪。
香雪双手端着托盘进来,到美人榻前先是曲身一礼,才道:“世子,酒来了。”
君悦嗯了声,没有动作。
香雪将托盘放在美人榻旁的小几上,托盘上有两小坛酒。她将酒封揭开,酒气散了出来。
君悦转过头来,腾出一只手捞过,眨眼间酒壶已经在她手中。就近唇边,酒水滑入喉中。
“世子,佳旭大夫交代过,您现在还在吃药,不能喝酒的。”香雪劝道。
君悦斜了她一眼,“别听他胡说,酒能浇愁,能消毒,可是个好东西。不过不能喝醉,喝醉误了事,那可就不是好东西了。”
她指了指托盘上的另一坛,“你也喝吧!”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