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连琋上前一步,说了今晚听到叛军攻来的消息后的第一句话,却是一语惊人。“请父皇赐儿臣兵符,允许儿臣出宫,前去寻援。”
齐帝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没有立即回答。一双疲惫混沌的双眸中,此时却爬上了怀疑的色彩。
岑皇后眼尖,立即斥道:“小五,你胡说什么。老老实实一边呆着去,这里自有你父皇安排,别添乱。”
皇宫被重重包围,如何能出得去?
万一皇上怀疑连琋与连昊勾结,骗得他手里的兵符,名义上是去搬救兵,实际是去阻拦救兵进城怎么办?
况且连昊已经疯了,杀人不眨眼,多危险啊!
连琋抬起头来,桃花琉璃目依然清澈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定,从容不迫。
“父皇,如今兵临城下,宗室受难,父皇危在旦夕。照目前情势,若无外援,我们必败无疑。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潜出宫去,去往城外西、北两营引兵擒贼。”
连琋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大皇兄发动宫变,定是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要这皇位,所以定会速战速决。否则一旦等到明天朝臣上朝,发现父皇有难,定是想各种办法援救,他便处于被动。
父皇,他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明早之前大皇兄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指不定会大开杀戒。”
“他敢。”
齐帝呼吓出声,整条手臂连着心脏都在发抖。
左边脑袋告诉他,连昊是他儿子,他儿子难道要杀了他这个父亲不成,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不成?
右边脑袋却告诉他,连昊都已经做出逼宫的行径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如若今夜他把在场的所有宗室都杀了,坐上了帝位,御笔号令,谁还敢反抗他?
且从连昊的角度讲,他肯定明白逼宫已然犯了死罪,弑不弑君他都活不了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所以天亮之前,如果没有救援,他们就只能等死。
可是小五,他能完全信任他吗?
他看向大殿上的一干宗室,老一辈的也是见过世面,还算镇定自若。可小一辈的,多是瑟瑟缩缩、战战兢兢、脸色惨白,不堪一击。有些虽还是保持冷静,却也是六神无主。
他突然发现,连氏子弟,已不复当年马背上的风采。
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齐帝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酸软茫然。
他手掌张开,手指微弯曲,拇指和中指夹住两边的太阳穴慢慢揉了起来。不一会,从手掌心内传来他满是疲惫的声音:“方达,将药拿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吃这药。
众人不明,以为他只是在吃什么头疼药而已,毕竟皇上有头疼的宿疾。
这龟延金丹果然名不虚传,一粒下去,犹如药跳三竿,立时神清气爽,精力充沛。齐帝刚还是疲惫的状态瞬间如沐春风,精神矍铄。
“老四,你过来。”
齐帝招手,将连城召到面前。
连城依言过去,在连琋身旁跪下与他平肩,礼道:“父皇有何吩咐?”
“父皇赐你甸阳军兵符,此兵符可号令甸阳军也可号令五成兵马。你带此兵符出城,先去城外最近的西、北二营。如若他们也叛变,你可前往甸阳府,调用甸阳侯兵马。”
闻言,站在一旁的齐晴瞬间面色惨白。她紧咬着嘴唇,紧紧盯着自己的丈夫,却不敢说一个字。
皇上,您真的在乎您的这个儿子吗?为何危险的事是他去做?
连城恭恭敬敬的接下兵符,伏地叩拜,并承诺:“儿臣定不辱使命,天亮之前定将援军带回来。”
“父皇在这里,等着你。--去跟肖统领商量一下,如何突围。”
“是。”连城应下,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早已料到。
这份差事,无论如何都落不到连琋的头上。就算父皇肯让他去,皇后也定会阻止,因为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
如若办好,自然得父皇更加信任倚重;可如若办不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两厢权衡下,岑皇后一定会放弃。
可如果连城第一个上去求兵符,以齐帝的多疑性格,定不会信任。他对连琋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一开始,兄弟两人就商定,由连城去搬救兵。
一是连城入朝已久,对京城的人事更加熟悉;二是连城在敌军之中,有内应,好办事。
今夜,注定了血染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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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眼下他们的主力都是往朝和殿方向来,臣派两千禁军从西宫门突围,您混在其中,双方交战之际趁乱出去。”
肖璠对连城道。
连城点头,“有劳肖统领了。还希望肖统领尽力,在本宫带回援兵之前,保护好父皇。”
“臣遵旨。”肖璠领命后,便去点兵,一刻钟之后攻打西门。
月上中天,已是子时。刚才还是密密麻麻遮住天幕的天灯,此刻已经只剩寥寥无几,零星闪烁显得有些寂寞,亦如他自己。
“殿下。”
齐晴走了过来,也不顾及形象的从身后环臂抱住了他。眼眶含泪,语声哽咽。“殿下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连城本能的抬手,欲要扯开她的环抱。可手掌触及到她冰凉的手背时,又改为了覆上。
如此惊心夜,还有这么一个人惦记着自己,希望自己平安,也算是他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