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过节的方式,赋城如是,恒阳亦是如是。
银盘高挂,玉兔东升,羽纱银霜铺洒,秋雾晚出藏人,一年中月色最美的时候。荷塘中荷花已垂,玉兰树上白玉兰只剩花几朵,比其他地方都要早入冬的都城,已经渐起了深秋的寒意。
八月十五,转身靠火。
这是恒阳的一句俗语,顾名思义,八月十五过后,人们就该进入冬天,添衣烤火了。
室外虽然寒风迎面,可也挡不住人们对喜庆热闹的追求。夜色刚刚落下黑色的帷幕,街上便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一盏接一盏的天灯升向空中,闪闪亮亮竟比繁星还耀眼,那是人们对于生活的寄托,向上天的祈求。
“这就是人间的中秋节啊!可真是热闹。我以前都是白活了。”
一张娃娃脸、一身嫩黄装的兰若先睁着一双明亮单纯的眼睛,穿梭在人群中。
玉胤寸步不敢离的跟在他身后,今晚城内要出大事,他可不敢让这主离开他的视线半分。
“瞧兰公子说的,好像你住在天上一样。”
兰若先无所谓的挥手,“差不多吧!反正是第一次见。”
又问:“他们为什么往天上放灯啊?”
玉胤道:“他们是在祈福。将心中的愿望写在天灯上,然后放飞到空中,希望上天能看到成全他们,好能愿望成真。”
兰若瘪瘪嘴,“你们真奇怪,愿望能不能视线那是看自己努不努力,关上天什么事。要是老天爷什么都帮他们,那混吃等死得了。”
“兰公子说的是。其实他们也知道这么做是徒劳,只不过是一种寄托罢了。”
兰若先抬头仰望着墨蓝空中一盏一盏的天灯,有的刚刚放飞,很近很清晰;有的已经飞得很高很远,很模糊。好像真的承载了人们的愿望,飞向了广寒宫嫦娥的手中。
他想起了花灵村,想起他家院门口也总是挂着的一盏风灯,为晚归的他引路,告诉他家就在那里。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有些想家了,想母亲和奶奶了。
“我们也去放一盏天灯吧!”
玉胤面露不解,“兰公子不是不信这个的吗?”
“可是你也说了呀!这是一种寄托。”兰若先说着,人已经往一个卖天灯的摊子走过去。
选了两个天灯,示意玉胤付钱。
玉胤叹了口气,再次想转身走人。
付了钱,刚转身时兰若先已经递给他一支笔。“写吧!”
“我不玩这个。”好幼稚。玉胤眉头微蹙。
“买都买了,不写岂不是浪费。”兰若先已经将笔塞进他手中,自己拿起另一支笔沾墨,自顾写了起来。
他写了很多,一个天灯四面,每一面都写上了字。玉胤看过去,他正好将写好的一面转向他,上面的字迹很是清晰:希望奶奶长命百岁,希望母亲健康平安。
很普通的愿望。
玉胤提笔沾墨,也在自己的天灯上落下了字。他的愿望只有一个: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玉胤写完,那边兰若先也停了笔。他鬼使神差的问:“你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
“这个呀,不能告诉你。”兰若先嘻嘻神秘一笑,像不让父母知道秘密的孩子,可爱天真。
玉胤也不过随便一问,见他不说,他也不勉强。将天灯内的小蜡烛点燃,而后放手。承载着寥寥数字愿望的天灯,便缓缓升向天空。
兰若先也放了手,小小的天灯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模糊,最后隐没在了灯海中,再也看不见。
若是明月中真的有一个广寒宫,广寒宫中真的住着一位嫦娥,她一定会看到,属于兰若先的那盏天灯上,有一行这样的字:君悦,你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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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也是一片喜庆。
各宗室聚集在朝和殿外的广场上,男女各一边,十人围一桌,老少分开,言笑晏晏,觥筹交错,相互敬酒祝福,或是谈论着自家的儿媳孙子,或是谈论着朝堂政务,倒也和谐。
朝和殿门口的高阶上,坐的自然是帝后和各妃嫔,按品阶排位。正中间龙椅上是精神矍铄的齐帝,左边是岑皇后,右边是芸贵妃。
“瞧这些个孩子,可真是有活力。”岑皇后道。
齐帝笑着嗯了声,“少年风华,意气风发,真是让人羡慕啊!”
那边,正有几个宗室子弟在拼酒,不时传来欢笑声。
齐国建国百年,连氏家族自然枝繁叶茂,齐帝俯视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甚是欣慰。
酒宴至一半,各妃嫔皇子公主上前敬酒祝福,然后是亲王郡王,再然后便是世子郡主。一轮下来,齐帝虽然已经累得提不起力气,却还是得硬撑着面带微笑,不让人看出端倪。
宫宴过后,当然不可能马上离开。
皇宫中的节庆,少不了歌舞节目。
于是这样的场合又成了各青年才俊大显身手、各宗室贵女一个争奇斗艳的舞台和机会。
广场上不知是谁在起舞,四周高挂的灯笼散发着氤氲的光芒,将翩舞的女子笼罩其中。女子舞步轻盈,曳态如仙,可真像是嫦娥飞天。
齐帝兴致缺缺,问向一旁的芸贵妃:“飞凤可还好?”
芸贵妃道:“前两天送了信回来,说是一切都好。因为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回来探望陛下。”
“哎!”齐帝叹了口气,“这孩子,到现在还在生父皇的气。”
芸贵妃忙解释道:“父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