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兄弟两人并肩出宫。
这在很多大臣的眼里,这是想不太明白的事。为何以前两个很少交流的兄弟,如今竟能走到一起,很是无法理解。严格说来,他们还是死对头呢!
“你可知道,大皇兄最近好像在查你。”连城对连琋说道。
连琋不以为意,“是嘛!查我什么?”
“好像是查仲缪的死因。昨天,我看到连昊身边的近卫在问你身边小尤子的话。我问过小尤子,小尤子说对方问的就是那日在宫中,你跟仲缪说过什么。小尤子说他当时隔得远,什么也没听到。”
连琋眼波平静,小尤子要是那么好套话的人,他早就把他扔垃圾站去了。
垃圾站,是君悦的词。
她总是自创很多稀奇古怪的词。
连琋道:“那四皇兄也想知道那日我跟他都说了什么?”
连城嘴角一笑,“大概也猜到了些。”
他试探说道,“是仲缪知道了君悦的身份?”
“那倒没有,他只是给她把过一次脉,认为她的脉象是女子脉。被她一个男生女脉的说法糊弄过去了而已。”
所以仲缪始终都没证实君悦是真正的女子。
这么说,他死的确实有点冤。
可是连城真的无法想象,像连琋这样不染纤尘,不问世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性格,若是狠起来,绝不给对手留一丝余地。
连城不解,“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要知道,这算是一个把柄,一个不能致命也能伤筋动骨的把柄。
连琋淡淡道:“你想要的,非我所想。我们俩目标虽不同,但合作却有好处。再说,你也不会拿她的安危去冒险。”
连城转头看他,嘲讽一笑。“是啊!你不屑要的东西,我却拼了命的想要。命运真是开了一个讽刺的玩笑。”
“四哥。”
连琋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他叫他四哥,不是四皇兄。
“你的心愿,很伟大,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的。”连琋认真道,“那个位置,它不只是占了一个地方而已,而是承载了齐国的万里河山。我心不在此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很清楚我自己,我没那能力。”
君悦说过,敢于说出自己野心的人,是伟大的。
所以,他敬佩连城。
连城望进他的眼睛中,一双桃花琉璃目依然干净清澈,不含任何的情绪。他可以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连城别过头去,内心也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警惕。“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第一次,有了亲兄弟的感觉。
亲兄弟心有灵犀,亲兄弟不会你争我抢你死我活,亲兄弟可以无话不谈。
迈步继续往前走,他岔开了话题道:“父皇已经让中书省拟旨,方家那边也可以开始行动了。”
连琋淡淡的声音传来:“方家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保证九月初三那天,人无法出嫁。”
“注意分寸,别把人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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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马不卸鞍,君悦终于在两天后的晚上,迎着万家灯火到达赋城。铅尘未洗,便踏进了姜离王的广元殿。
还没得进到殿内,已有一队人匆匆出来。
佟王妃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既喜又气。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不心狠一点,把我们两老扔在这自生自灭算了。”
君悦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双膝跪地,歉道:“对不起母妃,是儿子不孝。”
佟王妃边抹泪边抱怨:“我苦苦盼了三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倒好,回来还没两天就离家出走,这个家你是有多不喜欢,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君悦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态度诚恳。“儿子知道错了,求母妃原谅。”
佟王妃身边的贞嬷嬷也劝道:“二公子已经知道错了,王妃就别再怪她了。”
“她哪里知道错了,就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哪里想得起来我们两个孤寡老人。”
君悦露了个大笑脸讨好道:“母妃哪里老了,看起来就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
“扑哧。”佟王妃被她这突来的一句逗得一笑,笑后又想到她现在应该在生气,于是板起脸来斥责,“好的没学,净学了些花言巧语。”
“花言巧语那是男子欺骗女孩子的把戏,儿子可不敢骗母妃,儿子说的都是真真的,比珍珠都真。”
君悦心道:哼,女人还不了解女人,女人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貌美。
果然,佟王妃的神色已缓和了些。
见佟王妃已经不气了,君悦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母妃,儿子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走了。”
佟王妃本就不是真的恼,又被君悦一顿夸,心里的一点点气早就散了。
再听了她的保证,不气反倒心疼了。
“跪着做什么,地上多凉啊!”她将女儿扶起来,端详了一番,关心道,“瞧你一身风尘,路上很辛苦吧!”
君悦摇头,“身体再苦,也不及父王母妃心里苦。”
这是大实话。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承欢膝下安享晚年。可看这对夫妇,不说姜离王就是个傀儡,光是君鴌一事就已经足够令他们伤心了。如今又来她个不肖子孙,心里哪能不苦。
佟王妃刚收起的泪又流了下来,抓着她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断呢喃:“好好,我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真好。”
贞嬷嬷又是一顿好劝,佟王妃这才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