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山林,蒸腾着浓浓的白色雾气,漂浮缠绕山林间。林间树木,只见树干不见树叶,只闻鸟叫不见鸟影。
四个菜,两叠糕点,几个水果,一壶酒。
点了白烛,点了香柱,然后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对于忠诚,要心存敬畏。
君悦背手立于坟前,碑上刻着“桂花”二字,并不是他原本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原本叫什么。没有立碑人,没有年月。
“见着你主子了吧!”
“跟她说对不起,我占用了她的身体。”
君悦揭开酒壶的封口,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将酒壶放在地上。
“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还是热的。”
“我以前不让你喝酒,今天你可以尽情的喝了,我不跟你抢。”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入我梦来跟我说,我给你送去。”
晨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冷,停留在树叶上的露珠哗哗落下。
有只鸟雀飞来,停留在坟后的白帆上,叽叽叫唤转动着身体,一点也不怕生人,反而歪着头像是好奇。
君悦取出腰间青玉短笛,这是连城送她的。
短笛就朱唇,哀乐流出,冲破了林间的漂浮雾气,随风响彻整个勺子山。
《隔忘川》,是姜离人为死去的亡者,所奏的哀悼曲。
桂花,一路走好。
愿你来世生在和平年代,不再为奴。
愿你生在太平盛世,一世无忧。
曲声停,风声也停,白帆上的鸟雀扇动了两下翅膀后,也飞走了。
君悦长长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碑上的名字,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返路走去。
泥泞的泥土脏了鞋面,两边的露草打湿了裙摆。君悦一个人行走在山林间,周身鸟声切切,风声哗哗,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唰唰声,十分清晰。
下山比上山容易,君悦很快回到了主路。
左边,是回赋城的方向。右边,是南下的方向。君悦犹豫了一会,转身踏上了南下的路。
她要去享受她的自由,欣赏她的山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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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城一如既往的美丽,圣洁,像一块没有刻意雕琢的美玉,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勤政殿内依然只有连城和齐帝父子二人。
“赋城来的消息,看看吧!”齐帝将一封密信交到儿子的手里,声音疲惫说道。
连城恭敬的接过,打开来一看。内心虽是平静,面上却露出惊色。“君悦回到赋城了?”
人一出缥缈林,付招就来信,这个消息他其实早已知道。但在齐帝面前,他必须不知道。
齐帝“嗯”了声,手肘搁在圈椅把手上,两指轻揉自己的太阳穴,面色不是太好。
连城关心道:“父皇可是头疼病又犯了?儿臣让人去请御医。”
说着,欲转身出去唤方达。方达就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不必了。”齐帝挥挥手,“太医院也配了药丸,朕一会再吃就是。”
那药,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齐帝如此说,连城也不好再坚持,孝顺的说一句:“父皇好好保重身体”。
齐帝也慈爱的回一句:“你有心了”。而后话锋又转到正题上来。
“这事,你怎么看?”
“她居然能从缥缈林里面走出来,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她。”连城道。
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既欣喜又心惊啊!
缥缈林,是东泽大陆的死亡地带,从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过。
而她,竟然走出来了,而且用的时间那么短。
这绝对不是靠运气,而是靠智慧。
齐帝继续揉着阳穴,赞同了儿子的话。“的确是能耐的人啊!”
君悦回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各国别有用心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儿臣办事不利,还请父皇责罚。”连城低眉躬腰,讨罪。
齐帝叹了口气,顺道的打了个呵欠。“不怪你,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利,且谁也没想到他真的能从那林子里走出来。”
连城将信重新卷好,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漫不经心。“那父皇接下来想怎么做?要不要儿臣派人……”
“不。”齐帝打断了儿子的话。
连城一怔,折信的动作顿了半秒,又恢复如常。耳听齐帝道:“朕要留着他,有用。”
信被折成一小方块,然后被放回信封中。
连城抬起头来,将信封放在御案上,肯定道:“父皇是想,用她来对付姜离的三大世族。”
齐帝赞赏的看了一眼儿子,这个提议是小五提出来的,没想到老四也想到了这一层。“既然你想到了借力打力,当初为何不说?”
连城暗讽,帝王总是多疑,对儿子也不例外。
“儿臣以为当初父皇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解决姜离三大世族之事,所以并没有说。父皇的决定,儿臣遵旨便是。”
齐帝微眯本就混沌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儿子,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老四和小五同时想到了这个办法,一个选择背着他说,一个选择不说。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思了。或者说,儿子越来越不受他的掌控了。
当日若是小五不提出这个想法,他还一直以为幺子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世事的美少年。
今日如果老四不说出刚才一番话,他也以为他还是那个不受重视默默顺从的皇子。
儿子能变得聪慧,有谋略,有胆识有远见,这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