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幽静,烛火昏暗,案香弥漫。
君悦推开月影素纱糊的镂空隔扇,夜风吹了进来,殿内烛火晃动,青幔轻扬。
正对面是一张石质案台,案台边上雕刻着精致的莲花花纹,因使用年月久了,花纹有些磨损。
案台正中间,置有一个黑色的三足双耳炉鼎,炉内香柱正在灼烧,松软的香灰被风一吹,散落炉内。炉鼎两边,摆放着对称的新鲜糕点水果。最末端立有两根烛台,烛台上白烛正燃烧。
案台之后,竖立着一块块楠木制的黑色牌位,按照辈分从高到低。春字辈的,立字辈的,再到子字辈的,然后是世字辈。最前面最底端一块新的,单姓,单名。
姜离世子君公鴌之位。
字体工整,笔锋刚劲。
案台前有三块素色的圆形蒲团,最中间一个跪着一素袍女子,背对着大门手捻佛珠诵经,喃喃喃的只听到气息,却听不到声音。
“你来了。”
女子并没有回头,似乎早料到她会来。
君悦“嗯”了声,唤“素寰姐姐。”
“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君悦回头吩咐香云几人候在外面,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南宫素寰已起身,走向案台边,将佛珠挂于手腕处,抬手拿过一旁的香点上,交到君悦的手里。
“来见过你哥哥。”
这种事,本不应她来做。就算没有奴才,也应是房绮文来做。
房绮文才是君鴌的未亡人。
君悦没有说话,接过香拜了三拜,又退后到蒲团上撩衣跪下,恭恭敬敬虔诚的叩了三叩。
这个已经快记不起来长相的哥哥,留在记忆里的就是他每天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坚持到含香殿见她一面,有时候会跟她聊天说话,有时候只是看一眼就走。剩下的,就是他在广元殿外长跪,求父王不要将她送去恒阳的背影。
印象中,他是个很温和,儒雅,很慈爱的一个男人。
前世,她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哥哥哥。
今世,也算全了这个心愿。
君鴌就像一片树叶,随水漂到她身边,停留了一瞬,然后又随水漂走了。
不过一个过客,而已。
君鴌,你与你妹妹,终是重聚了。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虽然伤怀,但君悦却并不心痛,也没流泪。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两个相识的人而已,或许之间有感情,但却不深。所以除了叹一声可惜,再无其他感觉。
君悦起身时,南宫素寰已经再一次背对着她,手持绣帕擦拭着没有灰尘的新木排位,平静无波。
她喃喃自语:“你心心念念的人也回来了,这下子可安心了吧!”
声音平淡,就像在与一个熟识的老朋友相谈。
她与当年在城外与她道别时的南宫素寰,判若两人。
现在的南宫素寰,已经变得成熟沉稳,温婉大气了。
也许这三年,她在这王宫里,也并不太好过。
“夜深了,素寰姐姐怎么会来这里,身边连个人都不带?竹桃呢?”君悦问。
她们俩刚分开没一会,君悦到时她已在,一定是分开之后直接过来的。
南宫素寰没有转身,依旧擦拭着灵牌,一个角落,一笔一画细心细致。
“没什么,想着回去之前,过来看看。”
“没人跟你说话,你一定很寂寞吧!”
“别怕,我还在这,咱们还能像以前那样聊聊天。”
君悦听着她的自言自语,眉头一蹙。
南宫素寰这个样子,感觉不太正常。
就好像入戏太深走不出来一样,感觉她不是对着一块牌位说话,而是将牌位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好像,南宫素寰固执的认为君鴌还活着一样。
君悦上前两步,走到她身侧,轻唤道:“姐姐,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南宫素寰转过头看她,君悦对之一笑。
“哦,好,夜深了,是该回去了。”南宫素寰收回手,“那就有劳你了。”
“姐姐慢点。”君悦虚扶她手臂,转身走向门边。
走了两步,君悦回头看了一眼袅袅香烟后的牌位,那里空荡荡的,可没有什么大活人。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叫南宫素寰回去,南宫素寰就答应回去,也没有哪里不正常的,并没有指着牌位跟她说“你看看,你哥还活着呢!”
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许是因为南宫素寰伤心过度,还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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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聊着不着边调的话,多是君悦未去恒阳之前的事,没多久就到了绫罗阁。两人道了别后,君悦就回了自己的含香殿。
香雪和香云想留下来守夜,却被君悦赶了回去。她没有用人守夜的习惯。
白天睡多了,夜里倒没多少困意,辗转至半夜,模模糊糊的就到天明。
一早阳光明媚,想来又是个毒太阳的一天。
夜里睡不安稳,早上起来又打哈欠。君悦知道,她的生物钟有点错乱了。
“香雪,你对赋城熟吗?”
早膳时,君悦问道。
香雪摇摇头,“奴婢总共也没出过宫几次,不熟。”
君悦又问其他人,同样得到和香雪一样的回答。
好吧!看来得找个gps才行。
用过早膳,君悦带着香云前往广元殿和正阳殿给姜离王和佟王妃请安,然后出了王宫。
流星流光和房氐都是蜂巢的人,是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君悦身边的。她在赋城又没朋友,所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