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藏勾,银光铺撒。
君悦披衣站在天井中,抬头仰望清冷孤寂的弯月,星罗棋布。众多与唯一,庞大与颗粒,不知是月亮衬托了星星的渺小,还是星星陪衬了月亮的独特?
“你在看什么?”身后兰若先的声音传来。
他搬来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摆在靠近西厢房前。
“没看什么。”君悦看着面前的桌椅不解,“你在做什么?”
该不会是他要在她房前坐一夜,防止她逃跑吧!
“赏月啊!”
兰若先放下桌椅后,又进屋拿来了些瓜果茶点。
君悦径先坐下,斜睨他忙里忙外的搬东西,还真是打算赏月。
兰家坐北朝南,此时不过亥时,月亮仍是偏东。院子东边的厢房挡住了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阴影覆盖了院子的大半。
两人坐的地方,自然是明亮的一边。
院子里很安静,兰老夫人和兰夫人都睡了。门口拴着一只小黑驴,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的蛙声。
兰若先给她倒了茶,又将一块糕点献宝似的递到君悦面前。
“尝一尝。”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君悦接过,尝了一口,是枣泥糕。
甜的,连琋估计会喜欢。
“怎么样?”兰若先拉长上身凑过去,希冀问道。
君悦点头,“不错啊!兰夫人的手艺真是好。”
“那这都给你吃。”他将一碟枣泥糕全推给她。“魏家丫头手可巧了,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我奶奶特别喜欢。等咱要走的时候,可以让她多做点。”
君悦闷笑,这小子可真是一点也不会掩藏自己的内心,连贿个赂都这么快就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了。
果然还是山里好,没有尔虞我诈,活得多天真烂漫。
瞧连城连琋,活得多累啊!
君悦道:“原来这是魏大叔的女儿做的呀!她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会送吃的给你啊?”
“能有什么关系。”兰若先不自在的缩回了身体,佯装喝茶。“邻居之间送个吃的,这不很正常嘛!”
若是正常,岂会是他这种躲躲闪闪的眼神。
君悦调笑,“让我猜猜,她喜欢你?哎呀,她该不会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吧!”
“你,”娃娃脸又气又恼,又恼又羞,声音都低了下去。“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都能猜到。”
君悦很想说: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看你这反应,就什么都知道了。
还真是容易害羞的单纯乡下孩子,连说到未婚夫妻都害羞。
这要是真拜堂入洞房,岂不是羞到晕过去。
“你看这里,与世无争,有心爱的姑娘,有最亲的亲人,你也准备建立一个家了,这是多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出去呢!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你了,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可我还是想出去看看,我还不想成亲。”
君悦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魏姑娘?”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不是我的人生,结婚,生子,然后种地。再让我的孩子结婚,生子,种地,这样的人生……”
他停顿了一会,在想用什么词形容。“很无聊,很单调。”
又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你知道自己家旁边住着一个姑娘,而你从来没见过她。你会好奇,你就想过去看看,无论那姑娘是美是丑,你都想过去看看。大概是,我不想给自己留有遗憾吧!”
君悦咀嚼着枣泥糕道:“也许你是对的,人生是自己的,要怎么过得自己选择,旁人不该干涉。”
没见过的景总认为是最美的。
得不到的人总觉得是最好的。
君悦抬头仰望星空,蓦然沉默。
一个林子,关住的是那些经历过生死的看破红尘的世外之人。
却关不住少年意气风发探索未知的心性。
她内心觉得,他也的确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然后多一些选择。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留在这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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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一直到半夜才回来。
“少主,那座祠堂果然有问题。”
君悦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座祠堂,修建的年代确实久远,那牌位上面写的也是兰氏族人。但是属下仔细检查过,牌位座上有划痕,像是牌位被移动过,痕迹还来不及收拾。”
君悦道:“也许牌位不是被移动,而是被换掉了。”
流星疑惑,“为什么要换掉牌位?”
“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牌位上写的什么人吧!”
房氐沉思,“这个村子,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君悦不能将早上与魏远航的谈话说出来,这里住的,是当年西蜀赫赫有名的虎啸大将军的十万部下。
只是,为什么要换掉牌位呢?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里,我总觉得此处绝非久留之地。”
流星道:“少主的意思是我们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这个村子,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我怀疑,村里人是知道出去的路的,只是不告诉我们。”
三人面面相觑,房氐惊道:“少主的意思是说,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
“不清楚,也许他们不会害我们,但也不会帮我们。”
三人又再次相看一眼,皆是沉默。
这个村子的人,到底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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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转,黑白交替。
恒阳城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