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殿,位于姜离王宫的中轴线上,是姜离王的寝殿。
殿内灯火已燃了一半,剩余一半在朗朗夜空中,将隐没在黑暗中的广元殿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殿内装饰古朴,并非奢靡金华。古玩金器几件,沉香楠木雕刻粉漆,简约中又不失王者风范。
古笙一路经过前庭宫道,进入后庭内院。来到广元殿外,通报后原地等候。
没过一会,姜离王身边的梨子公公亲自出来迎:“大王请左副卫进去。”
说完,侧身让人进入殿内后,自己却退步走出了殿外,站在廊下静等。
古笙进入内殿,便见姜离王歪靠床头,双眸深陷,眼神迷离。佟王妃坐于他身前,为他掖好身上的锦被。
姜离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年的操劳和压迫将这个本该意气风发的男人折磨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头发花白,肌肉松弛,缠绵病榻。
佟王妃亦是相同的年纪,保养得宜的面容虽不显老态,眼底却也藏着深深的忧愁。性情温和,和蔼可亲,端庄雍容。
“臣参见大王,王妃。”
“来了。”姜离王气若游丝,抬手虚扶了他一把,“起来吧!”
古笙依言起身,“不知大王深夜传召,所谓何事?”
“黎镜云还是没有消息吗?”
古笙犹豫了一会,终是摇头。“兴许是在路上了,大王莫要心急。”
姜离王咳了两声,可没有古笙这么乐观。“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古笙没有回应,等待着他的下文。
姜离王继续道:“不能这样空等下去了,若是悦儿此刻正深陷囹圄而我们的援手迟迟未到,可就麻烦了。”
佟王妃宽慰道:“悦儿聪明,你不用过于担心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离王转头对上古笙,“你从仪卫中抽两个中队出发前往栗水城方向,明天一早就走。”
古笙担忧道:“可是大王,如此宫中只有右副卫统辖,臣怕……”
“放心吧!他们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在悦儿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古笙没有再言,应是遵旨,躬身退下。
等殿内又只剩下夫妻二人,姜离王这才松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安慰道:“别怕,都会没事的。”
佟王妃心里也稍宽了些许,疑惑问道:“大王不是说悦儿已经不在那了。”
悦儿传来消息,由栗水城直达赋城的要道都已经被阻断,她已经改道东行。又何必多此一举派古笙出去?
要知道如今古笙可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调离了一个就少一个。
姜离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悦儿拖延了回来的时日,只怕有心人会猜到其中的蹊跷,此时派可信之人前去接人,便是将他们的注意力锁定,为悦儿平安回来争取时间。”
“原来大王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知道,埋伏的都是些什么人?”
“魑魅魍魉,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白等吧!”
姜离王后庭凋零,一生只有一妻一妾,妾也死了,妻根本不需要动歪心思搅乱姜离王的后院,自然心思单纯头脑简单。
姜离王又道:“如今只能希望,悦儿能平安归来。”
这是他此时最大的心愿。
他为这个心愿已经准备很久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
第二日,古笙离开没多久,吴国便遣使前来,带给他一样东西。
姜离王看后,心脏就像被重锤锤过一样,本就风雨破碎的身体生生被一杆打倒,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听到那使臣递给他的话后,又再次提不上气的晕了过去。
“若姜离王能应吾国陛下所求,吾国承诺,定将二公子毫发无损的还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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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亮得很早。
五更刚过,天边就已经翻了鱼肚白,接着屋外传来了鸟叫声,蜜蜂嗡嗡声,鸡鸭叫唤声。
此处是距离缥缈林几里之外的一个村庄,庄子不大,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庄田。而他们所在的,便是这个庄子上最好的房舍中。
林安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刚翻了鱼肚白的天还是有些朦胧。空气中有着浓浓的湿意,花草叶上滴有晶莹的露珠,晨雾稀疏不散。
他揉了揉眼睛,透过稀薄的晨雾,清楚的看到正房中亮着烛光。
殿下怎的起这么早?
他走过去,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到。
他试探唤了一声,“殿下,您起了吗?”
“进来吧!”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安推门而进,便见连城临窗背手长身屹立,墨发玉影,芝兰玉树。衣衫未退,手中握着那块昨日见到的半玉玦。
“殿下怎不多睡会?”
连城转过身来,清雅的面庞上略显倦怠,明眸下投了一圈青影。林安一怔,这哪里是早起,分明是一夜未睡啊!
“殿下还在为二公子的事担心?”林安揣测。
连城走向外间,在茶几旁坐下,淡淡道:“担心也是多余,横竖人都进去了。”
林安忙过去为他倒茶。“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的。”
“是,她不会有事的。她是君悦,她很聪慧,很坚强。任何环境中她都能生存,任何困难她都能解决。”
这是连城对君悦最大的印象。
林安问:“那接下来殿下作何安排?”
连城摩挲着手中的玉玦,不知道该悲该喜,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