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就在君悦忐忑不安时,方达来到芳华苑,说是皇上请她于永昌殿议事。
换了姜离黑色的朝服,君悦跟在方达身后,向着永昌殿的方向而去。
夏天的早晨清凉,太阳斜照在宫殿之顶,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辉。玉兰花瓣上滴有颗颗晨露,晶莹剔透,成了最自然的点缀。
永昌殿依旧巍峨森森,这是她第二次进入北齐朝堂。
第一次,为请援。这一次,为归去。
“臣君悦,参见皇上。”
“起来吧!”齐帝的声音与之前的相比沧桑了太多,形容老态,萎靡不振,看得出他是在硬撑。
君悦悄悄扫视了一圈朝堂,与两年前所见的,换了不少的面孔。武将还好,毕竟手握重兵皇上重用,靠军功说话,谁也撼动不得,为首的自然是宋江和陈金烈。
但文官一队,则已经面目全非,为首的已不再是狄隽,而是房定坤。
连昊一败,跟随他的党羽也就败了。连城冒了出来,他的势力也跟着冒了出来。
朝代未更,朝臣已换。千帆过境,哪还能留下最初的风光。
不知道齐帝有没有意识到,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要与你说。”
齐帝混沌的眼睛看着君悦,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你父王连续送来了三封加急奏折,称自己病重,希望能见你一面。朕思来想后,你身为人子,也确实应该回去尽孝。”
君悦不语,她猜齐帝应该还有但是……
“但是,你毕竟是姜离送来表示忠诚的质子,若是轻易回去,岂不破了当初的承诺,坏了朝廷与姜离之间的友谊。”
君悦暗骂一句放屁,一个是奴役方,一个是被奴役方,何来的友谊。
谁听说过狼和羊还能结出个友谊来。
齐帝问道:“你可知,昨天那啟麟派人进宫来跟朕说了什么?”
君悦摇头,“臣不问世事,因而不知。”
“他来问朕,是否将你送回去。若你要回去,他可以等一两天,与你结伴而行。”
君悦惶恐跪地,弯腰与地面平行,慌道:“陛下圣明,臣与那鄂王,不过数面之缘,并无深交。臣实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做。且他身份尊贵,君臣何德何能,不敢与他同行。”
“是嘛!”声音沉沉。
“臣所言,句句属实。”君悦额头几乎触到地面,能清晰的看到上面每一条细小的纹路,甚至图案上颜料的味道都钻进她的鼻孔里。
味道不难闻,难的是这么跪着,真的很累啊!
齐帝不出声,她也不敢起身,僵硬得半匍匐在地,大殿上安静得呼吸声都能听到。
半分钟过去了,才终于又有了声音:“父皇。”
连城出列,道:“依儿臣看,二公子说的应该是实话。算起来,她与那鄂王也不过见了三面而已,一面是两年前,一面是父皇寿诞那日,还有就是在蹴鞠场上。他们的确,没有太多的交流。鄂王有此一问,怕是有离间之心。”
君悦疑惑,连城不是一直反对她回去的吗?怎么今天倒替她说话了呢?
齐帝浑浊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那依你的意思,也是该放她回去了?”
“姜离王病重,于情于理,二公子都该回去侍疾。”
连城此话一落,便有大臣附和。“陛下,臣觉得四皇子说得有理。臣昨夜细想,二公子此一去,不仅全了他的孝子之心,更是彰显皇上的仁慈之心,博大胸怀。姜离王能得偿所愿,也会感念圣恩,紧附朝廷。”
“微臣觉得,四皇子所言,甚是有理。”又一个大臣附和。
“臣附议。”
君悦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连城竟然也主张放她回去,真是意外。
丞相房定坤出言道:“陛下,二公子不是不可以放回去。但二公子身为质子,总要有个期限,回去多久,何时回来,都必须有个限定。”
“嗯,丞相说的是。”齐帝对君悦道,“起身吧!”
君悦道了谢,缓缓起身。
娘的,跪了这么久,膝盖都疼了。耳听齐帝又道:“依丞相的意思,二公子回去多久才是合适?”
“这,”房定坤沉吟了一会,方道,“这还要看姜离王的病情,视情况而定。”
“既然丞相都这么说,那二公子回姜离之事。”齐帝略微停顿了会,才道,“就准了吧!”
君悦无声松了口气,再次曲身跪下,心里告诉自己本姑娘也是能屈能伸的人,为了能回去,多跪一次也无妨。
“臣谢主隆恩。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臣自幼长于宫中,从未涉世,说句不怕陛下和各位大臣笑话的话,出了这皇宫,臣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更别说回去了。而且臣胆子小,一路上就怕山匪出没。因而臣向陛下求个情,可否安排些侍卫与臣同行,臣定当铭感于心。”
站在最前面的连琋偏过头,仰月唇微微勾起一笑。这女人装傻充愣的本事,比之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要真这么弱,当初在金沙城,他们还能有命回来吗?
她要是胆子小,能夜闯御膳房吗?能站在射奴校场面不改色吗?
她这是示弱,是猜到了父皇的心思。
父皇原本就是打算派人送她回去。一是保护,怕其它国之人对她不利。二是监视,怕她与其它国之人真有勾结。
齐帝手一挥,“准了。”
“谢陛下。”君悦又是一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