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脆弱,不仅是在面对生老病死时的无可奈何,在天灾**面前的无能为力,还有在等级分明之下的可有可无。
箭风停,残花败。血正流,命已休。
整个校场四周皆是高砌的城墙,东面城墙上设有高楼,供人行走观赏。四个方向都有拱形门洞,洞口约长一米。
君悦定定的站在校场洞口,望着校场中的一切,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挪动半寸。
头发花白的老人,梳着黄角的孩子,男人女人,横七竖八。有的已经没了动静,有的还在挣扎,有的目光呆滞,有的正看着血液自身体一滴滴流出。
箭矢插在他们的眉心处,脖颈处,心脏处,腹部处,就像一根根标志性的旗杆一样,向天而立。箭羽如胜利的旗帜一般,随风飞扬。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鲜血,每一寸土地都染了鲜血。
所谓的比箭术,就是这么比的吗?
把活人当箭靶子,把活人当做畜牲,看着他们逃窜,看着他们哭喊,看着他们挣扎,然后射杀。以此来满足他们胜利的骄傲,来显示他们高高在上的尊贵,来维护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利。
他们站在城楼上,面对着满地的尸体,可以谈笑风生,可以言笑晏晏,可以视若无睹,甚至乐此不疲。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道?
君悦望向天空,玉兰花纷纷而落,就像下雪一样,落在城墙上,落在尸体上,落在血泊中。
白色的玉兰被血染红,瞬间变成了妖冶的曼珠沙华。
那样干净,孤傲,柔美,亭亭玉立的玉兰,被圈养在这样一个充满血腥之地,君悦只觉得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啊!”
君悦后背不知被谁猛推了一下,踉跄往前冲了几步,从洞口处站到了校场中。
午后毒辣的阳光直直射向她的头顶,渗进头顶的每一个毛囊,经过血管,流进四肢百骸。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哎,怎么还有一个?”
然后城楼上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校场中,落在君悦的身上。
一身白衣似雪,乌发飞扬,屹立在满地的尸体中,显得尤为的突兀,又那么肆意飞扬。
有人已经搭了弓箭,箭羽呼之欲出。
连城惊得脸色大变,忙喊“住手。”冲到齐帝面前急道:“父皇,不能放箭,那是君悦。”
齐帝微不可见的蹙眉。
啟麟却是嘲讽道:“四皇子,这么远你怎么认定那人就是二公子?再说了,君悦是王亲,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校场里?”
连城看向校场中的那抹身影,他不会看错,那一身白衣,那一身的肆意飞扬,只有他的君悦才会有,只有她。
“父皇,请三思,如果真是君悦,误杀了怕是不好跟姜离交待。”
众人神色各异,啟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权懿抱胸冷眼旁观,姬墨衔抬头看向天上的玉兰花瓣。
其他人亦是好奇,倒要看看齐帝如何处理此事。
君悦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出现在那里,怕是被人算计了。
可这是人家的皇宫,外人想要算计,恐怕也没那能力。左右看,都是他们皇宫中人想要置君悦于死地。
这箭他们不会放,他们才不会当冤大头,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齐帝左右为难,如果承认那是君悦,证明有人想要借刀杀人,面子上不好看。如果不承认,他们就会放箭,若那人真是君悦,杀了就更说不清了。
“这君悦怎会出现在那里?”
“老四。”岑皇后叫道,“你去看看你五弟,怎么还不回来?”
连城知道这是想支开他的意思,急得又唤了一声“父皇”。
岑皇后心急,给正在拉满弓的一人递了个眼色。紧接着,那人手中箭离弦,飞射而下。
“咻…”
“君悦。”连城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向君悦而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君悦定定看着那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箭,不躲亦不闪。
她想起了从赋城到恒阳的一路,遍地饿殍。那些人,没有人去杀他们,他们饿死了。如今这满地的尸体,他们好歹有一口吃的,可还是死了。
没有吃的会死,有吃的还是死。所以决定他们命运的,从来就不是一口粮。
“叮。”
突来的声音,君悦一惊,被拉回了神智。
地府的阎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拜托,你的小命不值几个钱,能不能走点心。
利箭被反弹,偏向另一个方向落下,斜插在草场上。而君悦的面前,是一块一分为二的白虎玉玦。
君悦认得这玉玦,这是连琋经常戴的一块佩饰。
她回头看去,连琋正在收回掷出玉玦的动作。桃花琉璃目依然干净清澈,染了层寒霜。仰月唇紧抿,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无法道出。
他应该很矛盾吧!在说出她的身份和不说之间纠结,最后化为了复杂的愁绪。
“君悦,你没事吧!”
连城疾步冲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臂就要查看。
君悦无声无息的收回手,淡淡说了句“没事”。而后弯腰,拾起了地上分尸了的白虎玉玦。再回头看去,身后已空无一人。
“你没事就好。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为什么杀他们?”
“嗯?”连城一怔,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君悦定定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杀他们?他们犯了什么错?”
连城看向不远处的尸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