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就是父皇大寿,各国纷纷遣使前来朝贺,不知父皇可想好要如何过?”
齐帝过的是五十五岁寿诞,虽不是整寿,也算是个小天命。加之宫中也没有服丧,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各宗室王爷也都会回京道贺,边塞将领也回来述职。
齐帝接过芸妃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道:“往年这些事都是皇后准备的,今年也不例外。但既然到时会有使臣来,就让礼部去迎接吧!”
芸妃眼角偷瞄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见他还算有精神头,于是笑说:“陛下,臣妾听说到时来的,可都是各国鼎鼎有名的外交使臣,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若是只派了戚大人去迎接,要是对方使臣官阶与戚大人平级倒也还行,可若是对方官阶高于戚大人,就显得咱们北齐对人家的不尊重,难保他们不借题发挥。”
齐帝白了妇人一眼,没好气道:“不就是派人送个礼物说句吉祥话吗?能派个多大的官来。再说,礼部尚书乃从一品,官阶还不够高啊!”
芸妃瘪瘪嘴,很是委屈。“臣妾也不过是为皇上着想而已,皇上要觉不妥,当个笑话就是。臣妾只是个妇道人家,就想维护皇上的颜面罢了。”
朝廷一品大员出面迎接,还不够给面子啊!
不过芸妃这话,对皇帝来说很是受用。
面子啊面子,名声啊名声。
他这辈子最在乎名声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齐帝继续道,“他们要派谁来都还不确定,万一人家派了个皇亲来,单派戚永辉去迎接也的确不合礼数,咱们也要提早做准备才是。”
他看向面前垂首的儿子,“这样吧,从今天起,老四就跟礼部尚书一同准备迎接使臣的事宜,也能增加历练和见识。且你办事,朕放心。有什么不懂的,就跟戚大人请教,在这方面,他可比你有经验。”
“是。儿臣遵旨。”
连城依旧恭恭敬敬的,神色看不出悲喜。
如今还在的皇子中,一个圈禁在府,一个刚进入朝堂还懵懂无知,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个越看越顺眼的四子了。
况且看到这个四子,就会想起当年的华妃。人老了,总是很容易怀念过往,再反思这十几年,也觉得的确亏待了这个儿子。
交待一番事情后,已到了午时,齐帝便留了他用午饭。
饭中又不免聊到家长里短,也聊到了四皇子妃。
“你跟晴儿成亲也有一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父皇老了,就想儿孙承欢膝下,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争气。”
除了大皇子的有一对儿女,二皇子的一位公子之外,皇室中孙一辈的,也的确过于凋零了些。
连城无奈言道:“父皇,这也不是想就能有的,还得看有没有福气。只能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你们不急,急的反倒是我这个……想做爷爷的。”齐帝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太监”二字。
可他也清楚,生孩子又不是处理国家大事,分轻重缓急,可不是得顺其自然。“听说晴儿也进宫了?”
“是,今日十五,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一会你去找她,俩人一起回去。”
连城应了声“是”,又转了其他的话题。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齐帝下个月的寿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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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皇帝要午睡,连城也只好退下。
他徒步到福临宫,接了齐晴,一起回了皇子府。
下了宝华盖马车,两人齐肩往府内走去。一个端庄高贵,美丽大方。一个清朗俊雅,天之骄子。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天作之合,比翼双飞。
齐晴似是很随意的问道:“听说,殿下刚才去见了君悦?”
“嗯。”连城淡淡一声回应。
为什么才刚发生的事,怎么整个皇宫的人,哦不,貌似是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然后都想问个究竟。
不过是见了个面,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问的。
齐晴没有继续问下去,反倒说了其他的事情来。“他一个男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吧!”
她这话的重点,是男子。听在连城耳里,重点是婚嫁。
齐晴继续道:“他的兄长,是父皇赐婚。也不知道,父皇会赐哪家的姑娘给……”
“够了。”
一声温怒打断了她的话,连城眼中已染了寒霜。“你要是闲着就做刺绣,宫里的事少说两句。小心被人听了去,父皇怪罪。”
“是。”齐晴战战兢兢的再也不敢提此事,“是妾身错了。”
连城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往书房走去,留下身后呆滞的齐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痛不已。
殿下,夫妻同床共枕多日,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懂。
可是殿下,若是旁的女子,你喜欢了,我就会替你接入府中。唯那人不行。
因为他是男的啊!
要是父皇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子,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化为乌有。
殿下,你爱他,不忍下手。可我也爱你,我也不忍你受一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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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刚化尽,恒阳的春晚带着冰凉的寒意。夜空如画,淡墨适宜,黑色之中又有恰到好处的留白。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院墙灰青,石板撒银,琉璃瓦上泛着闪闪的亮光。院内飘香肆意,烛火零星几盏,廊下风灯静挂,散发着孤独的光芒,与月色一般清冷。
廊下背对着大门的地方,有一人坐在栏杆上,背倚廊柱,手执酒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