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城连降暴雨,然北齐都城恒阳,却是滴雨未下。
勤政殿内,齐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越看脸越黑,越看头越疼。
他扔下手中的奏折,对御前的方司南道:“这上面写的可都是真的?”
方司南拱手道:“是真的陛下,臣经过几番搜查,大皇子私设底下赌坊,贪污赈灾银两之事,确定属实,一应人证物证皆已收押,随时听候陛下的传唤。”
齐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口气。
皇子的俸禄不足以养活他吗?竟还要贪贪贪。私设赌坊也就算了,可是赈灾银…那是关系到国本啊!
方司南微微抬起头来,观察着齐帝的脸色。齐帝虽是未说一语,但放在案桌上的手却是紧握成拳,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方司南识相的当根柱子,杵在殿内一动不动。
前几日在大殿上,戚永辉在永昌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大皇子私设赌坊、贪墨赈灾银子一事,轰动满朝,啪啪打了陛下好几个响亮的耳光,将陛下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可陛下只是被气晕,却不是被气糊涂。醒来后便召他这个刑部尚书,对戚永辉所呈上的证据一一核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光是近几年,连昊贪污受贿数额之巨大,竟然高达千万两。地方多数官员,皆在行贿的名单之上。有些地方,从府官到县官,都是他的人,每年更是往他的府邸一箱箱银子的运。
如果只是私设地下赌坊倒也罢了,朝中官员谁没有一两个见不得光的店面商铺,光是靠朝廷的那点俸禄,哪里能维持日常的关系走动。
可是贪污,这是直接影响到民生根本问题,一个不好是要闹民变的。还有给他行贿的官员,这不是结党营私买卖官爵扰乱官场秩序嘛,陛下哪能不气。
正这时,殿外传来禀报的声音,说是禁军统领肖璠求见。
齐帝头未抬,淡淡的说了个字:“传。”
方达扯着嗓子喊“传”。
肖璠身着一身金甲,威武肃穆,踩着军人一贯的大马步,手握腰间御赐佩剑,沉稳有力。
行过君臣礼后,肖璠直入主题:“陛下,臣奉旨查五皇子围猎一事已经有眉目了。”
“讲。”
肖璠道:“刺杀五皇子的刺客,虽然已经死了,但臣通过他们的尸身,依然能够查到蛛丝马迹。刺客所穿的衣服,是由恒阳城内一家叫晚玉的绸缎庄统一裁制的。
据绸缎庄的老板说,大概一个多月钱,有人花重金雇用他们裁制这一批衣服。但是对方却神神秘秘,每次见面都戴着个斗帽,未见其真容。
臣前两日设了个局,假装封了晚玉绸缎庄,对外扬言绸缎庄内有刺客的证据,对方果然中计,先后派了两队人半夜潜入绸缎庄,被臣当场拿下。此刻人就在殿外,陛下是否要现在审问?”
齐帝没有立刻回答,陷入沉思。
肖璠是武人,性情急躁,眼下没听到齐帝的回答,正想开口再问时,身旁的方司南却是轻轻咳了声,对他微微摇头。
皇上最重面子,最重名声。可是大皇子这一次,却是将他父亲的脸给扔到了地上踩。皇上现在一定烦乱纠结,他们作为臣子少说话总没错。
肖璠收到了方司南的提示,心中虽急,却也是无奈。
说起这事,最开始给他消息说坞猽山刺客的真凶是连昊的消息,还是皇后娘娘给的。皇后一口咬定,就是连昊。
连昊是负责围场安全的,却混入了刺客,这可以说是巧合。可那天连昊去救五皇子,的确是去得太慢了些。
肖璠虽是武人,但多年的为官生涯,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顺着连昊这条线查下去,果真查到了线索。
案桌后齐帝疲惫的声音传来:“爱卿想必已经审过了,可审出了什么结果?”
肖璠嗫嚅了下嘴巴,迟疑道:“陛下,这十个人中,臣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大皇子府的护卫杨立万。”
“杨立万?”齐帝忽的抬起头来,这人他有印象。
这次围猎,他还夸过他箭法了得,还以为是可用之才,没想到竟也卷进这宗刺杀事件来。
杨立万是连昊的人,难道…
“方达,”齐帝急唤,“传大皇子进宫。”
趁着方达去传唤连昊之时,齐帝传了杨立万等人进殿,亲自审问。
夏天的阳光渐渐冲走了冬日里褥在土壤中的寒气,天地像破了壳的茧一样,笼罩在洋洋光亮之中,感受着风的温暖,空气的清新,视线的绿意,心情的愉悦。玉兰吐着花蕊,为她即将到来的盛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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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昊进入勤政殿时,那十个肖璠带来的人还在,齐齐的跪地叩头,一动不敢动。再看一旁站着的方司南和肖璠,猜也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怪去传唤的人一个字都不敢透露。这原来不是不能透露,是不敢啊!
“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齐帝哼了一声,周身笼罩着浓浓的火药味,只差一点火星就能“砰”的一下爆炸。“朕宣你来所为何事,你难道不清楚?”
连昊一脸迷茫,“儿臣这几日一直都在府中静思,并不知道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父皇明示。”
“静思?”齐帝冷笑,“思着该怎么手足相残,思着该怎么把自己人弄来当官?或者你根本啥也不思,躺在你的金库里数银子?”
连昊惶恐的一叩头,叩头声响亮。“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