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行进得不太顺利。
先不说马车里的妇人时不时地就抱怨这抱怨那,一会说房间太差一会说饭菜太难吃,一会要吃果子一会要沐浴,反正是一贯的皇后做派。
君悦这个主子都没这么讲究,她倒是把君悦当奴才使唤。
桂花气得不轻,跟她吵了很多次也没有个结果。君悦才懒得理她,一句“有本事你就不要跟着我们”让她是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
一路上遇到的流民不少,拦路抢劫杀人的穷寇更是不计其数。
流民一看他们穿的是官兵的衣服,也不敢抢。
但是土匪可就不一样,他们就专抢官兵的。这年头百姓哪里还有钱可抢,只有当官的有钱。可惜,技不如人,都被黎镜云打跑了。
倒让君悦疑惑的是,这一路上,这小男孩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用他那双纯清澈的眼睛,温柔专注的看着他,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君悦在想,他不说话,是不是哑巴?
不过他也不想问,要不然他娘又要像只母鸡一样炸毛,以为他要拐了她儿子。
这里是距离栗水城有一天路程的芦山镇,他们今夜在镇上的一家“平升客栈”落脚。
天空作美,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雪,今日竟停了。
用过晚膳,君悦决定趁着夜色不错,带了桂花,到镇上逛逛。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街上很热闹。街道两旁都挂起了各色的灯笼,霓虹的灯火将整条街照得流光溢彩。
有卖东西的在吆喝,有父母牵着孩子在买灯笼,有男女在偷偷幽会,有卖艺的在耍大刀,有买东西的在讨价还价……
两个月前,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战乱。尸横遍野,啼鹰不绝。
可这些百姓似乎对这样的境遇已经习以为常了,或者他们认为活在当下,能过一天算一天。他们依然兴致勃勃的,购买年货,准备迎接新年。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还要过日子。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江山,谁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皇帝能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
“小公子,买个灯笼吧!”
君悦回神,有个卖货郎举着手里的一个马型灯笼递给他,希翼的眼神热切灼灼。
“公子,这灯笼真好看。”桂花已经先于君悦,接过了卖货郎手里的灯笼。
他住在王宫里一辈子,看到的都是方方正正的宫灯,哪里见过民间这样有趣的灯笼。
君悦笑了笑,这公公都快四十岁了,还有这童心。
卖货郎高兴的说:“那当然,我扎的灯笼那可是芦山一绝,人家想买还买不到呢!”
桂花瞥了他一眼,凉凉说:“那你这摊前怎么门庭冷却啊!”
“这……”卖货郎挠挠头,夸过头了,不知道怎么圆了。
君悦示意桂花给钱,然后又继续往前面走去。做小本买卖的,也不容易。
在现代,春节也有挂灯笼,但都是圆形的或者椭圆形的,挂在树上应景而已。在他的城市,像这样有趣的动物灯笼根本就不知道去哪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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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偷了我的钱。”
“我没有偷你的钱,我是老板,怎么可能偷客人的钱呢?”
“老板就不会偷客人的钱了,我告诉你,我的钱是在你摊前没了的,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前面聚集了不少人,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君悦和桂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好奇心,便往前挤了过去。
挤到了前面,只见一个灯笼摊位的前面,站了两个男人,两人都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一个胖些,一个瘦些,正在争吵。
胖说:“刚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假意给我介绍东西,趁机将我的钱袋偷走了。”
瘦忙否认:“我这做的都是诚信生意,怎么可能会偷你的钱呢!我这人品,街坊邻居都是可以作证的。”
胖又问:“那我的钱袋是怎么没了的?”
瘦耷拉肩:“我哪知道啊?”
君悦看向胖子的肚子的地方,大腹便便,估计里面装了不少货。衣料华贵,金色腰带,头戴金冠,手指上还带了个绿扳指。
这么喜欢炫富,不被偷才怪。他怎么不在自个脑门上写上“我很有钱”四个字啊!
瘦子看起来好像的确是无辜的。他都把自己的衣裳脱了,把自己的钱袋翻了,也没找到胖子的钱袋。
摊位后面,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在画灯笼。一比一画,画得很细致,很漂亮。手指上还沾染了一些颜料,衣角上也有。他低着头,对于面前吵架的两人充耳不闻。
桂花问道:“公子,依你看,谁说的是真的?我觉得那胖子说的是假的,因为老板不可能偷客人的钱的。”
君悦淡淡“嗯”了一声。
桂花的想法,也就是周围人的想法。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信用。不然,他这店哪里还开得下去?
君悦眼角一斜,便在他两点钟方向的人群前面,看到了那个淡蓝色衣裳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也看到了他,对他点点头,眼眸清澈如水。仰月唇角的笑容让他心里一暖,不自觉的也跟着莞尔一笑。
前面一胖一瘦两人的争吵已经进入了僵化,胖子没有证据证明是瘦子偷的,而事实是瘦子也没有偷。
于是,人群中就有人提议,说去见官,让官爷来评判。
两人的争吵就蔫了。老百姓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是不会轻易去见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