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融把他记忆深刻的往事,不急不缓的对皇帝说了一遍,“儿臣知道,后宫之事历来如此,如果母妃是因自己的才情姿色被新人比下去,自然无话可说。但是,母妃被儿臣带累,导致这样的结果……儿臣想替母妃争一些东西回来。”争一份母仪天下!
皇帝听着瑾融的讲述,愣怔了好半天,那时的瑾融才多大,这是多大的打击和不甘心,能让他把这件事心心念念的一直记到现在?
半晌,皇帝问道:“你怨恨朕了?”
瑾融摇头,“不会。儿臣知道的历代君主中,父皇对国事、对臣子、对后宫嫔妃,都掌控有度,最是公正,从未有过分失衡的事情发生。母妃失宠是早晚的事,只是儿臣接受不了因自己的过失,让母妃忽然之下就失宠了。儿臣想给母妃弥补一二。”
瑾融垂目,他说的是实话。说起来也是他们兄弟母子的福分,乾庆皇帝算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因为宠爱哪个妃子、皇子,就偏听偏信,导致皇子和妃子之间相互倾轧、相互残害,而人人自危。
可是,就算他理解,也依然难以接受母妃所受冷遇。大概这也是叶欣颜一直仅仅把他当合伙人,从未有过男女感情的原因吧?
同样的,江一凡才会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不把他当竞争对手看待。
父子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是皇帝第一次感受到父子之间无间隙的谈话。
这也是他一直对瑾融另眼相看的原因。过去另眼相看,是因为瑾融没有争位的野心,谈薄名利、逍遥闲适,让他感觉轻松。
如今,则是因为瑾融的这份坦荡,心里有什么想法,即使是对皇位的野心,都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只把他当做父亲,而不是皇帝。
过了好半天,皇帝才再次开口:“你要知道,你二哥是嫡长子。历来嫡长子即位,皇位的延续和过渡最是安稳的,朝局波动也最小。若是舍弃嫡长,立了别的皇子,开了这个先例,只怕以后皇位的争夺,会给朝廷带来很大的动荡。”
皇帝的语气很有些别扭,像是告诫,更像是解释,父亲对儿子的解释。
瑾融并不领情,冷笑一声,直视着皇帝,说道:“若是江山都延续不下去,还谈什么以后的过渡和延续?依照如今的国力,连着来三年灾害,只怕朝廷就会因为疲软无力被颠覆……”
“大胆!”皇帝一声暴喝。
侍立在御书房门外的张存海都吓了一跳,殿下这是说了什么,把皇上气成这样?张存海侍候皇帝有些年了,皇帝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就算面色不好看,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张存海竖着耳朵,随时准备皇帝一声呼唤,就冲进去救场,缓和父子二人的冲突。
瑾融却并不退缩,继续说道:“儿臣一直以为父皇是近几代君主中,最为圣明有为的皇帝,是中兴之君。难道父皇这个中兴之君,连儿臣私下里的几句真话都听不得吗?”
皇帝瞪着瑾融,对上他毫不褪色的眸光,心头一阵恍惚。
这个儿子一直以来表现的很是磊落随性,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他对皇位权势不感兴趣。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对这个儿子的要求并不严格,而瑾融在他面前也比别的皇子放得开。
而这时,瑾融一旦表现出他对皇位的兴趣,居然会有一份这样的坚持和无惧。
瑾融继续说道:“人常言:三岁看大,七岁到老。更有老话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容易。太子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奢靡荒唐,再让他把往日用于寻欢作乐的心,全部放在国事上。父皇觉得这可能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皇帝怒道。
他接二连三被瑾融问得哑口无言,很有些羞恼,“你应该想想,你一个闲散了这么多年的皇子,这才刚入朝几年,就搬倒了参政十年、二十年的皇子和太子。似你这种心机,朕怎敢把你放在身边?你应该想想你以后该如何自处!”
瑾融很是无辜的看着皇帝,连眨了好几下眼。这算什么?吓唬人吗?
“父皇难道希望您的江山,落在一个蠢笨之徒的手上吗?那您这中兴大业,还打不打算继续下去?儿臣若是对父皇有别样心思,大可以继续养精蓄锐,等到羽翼成熟之时再作打算。更犯不着今日就对父皇和盘托出。”
皇帝感觉自己被噎的喉咙都不舒服了,手掌接连拍在桌案上,怒道:“你这混账小子!你想气死朕不成?”没准儿这小子真的想把他就此气死,然后顺利即位!
“那……儿臣错了。”瑾融很有些悻悻的闭了嘴。算了,不和老人家一般见识,以父皇的性格,应该容不得太子这样的人登上皇位、败坏他的江山。
就算父皇真的糊涂了,起码户部的那两份账册有人看到了,他更是各有一份抄录的副本。皇帝就算想息事宁人,事情也由不得他。
皇帝见瑾融总算是服了软,心绪也稍稍平缓了些。他揉揉眉心说道:“你说的这些不无道理,可如今时局不稳,户部这次的事牵扯太广,现在不是废立太子的时候。更不能让人知道,皇子扳倒储君就能代替上位。总之,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皇帝的这个回应,比瑾融预想的好得多。只要皇帝把他放在能够接替皇位的序列里,依照皇帝的中兴之志,依照他自己的能力和势力,这个位置,十之八九就是他瑾融的。
而且,皇帝就算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也有些暗示,太子这次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