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轨道材料案结案。
铁矿铁材一向都是朝廷严格管制的物资。在统治者眼中,这种东西一旦大量流入民间,超出控制,就是给地方和百姓多了不安定因素,严重的,甚至会给皇权造成巨大威胁。
福王这次事情的出发点,没有丝毫谋逆、或者流入民间取利的意思。他只想用朝廷的力量开发铁矿、制作铁材,在制造轨道的时候谋取一部分利益。
造成如今局面的,只因为他自以为未雨绸缪的做了提前准备,却被朝廷突然更换的木质轨道,彻底打乱了计划。
而事后,他也没机会把这些东西处理到民间去。就像厉勉说的,这宗隐匿铁矿的事件,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可是,敢兴起这个念头,胆敢隐匿大量铁材,这性质本身就很恶略了。事情一旦有了苗头,就要严惩严办,彻底警示后人,朝廷管制物资是不可触碰的禁区。
福王是皇子,在没有谋逆之心的情况下,有资格被提前摘出,免于问罪。可别的人就只能就事论事的处理了。
大理寺审理案件,完全按照朝廷律法中,对于私自开采、贩卖违禁物资来审理的。除了福王和王贤等处于幕后,没实际参与。其它,凡是直接参与的官员和管事、工匠,全部获刑。
由于私藏、买卖朝廷禁严格管制的铁矿铁材,且数量巨大,从工部郎中打头,工部下面大大小小还有四个官员,两人判了秋后问斩,三人流放。
余下还负责具体事务的不入流小吏,以及工部下辖的若干管事,判决斩刑和流放不等。
工部尚书王贤和工部左侍郎,对工部疏于管理,有失职之责,允其自请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阁部四个阁老,监管不力,罚奉半年,以观后效。
京城和京城周边五个作坊,私下交易买卖铁材牵扯颇深的作坊,包括铁业作坊在内的五个掌事人。因私下交易朝廷管制物资,视情节轻重,两人被判斩刑,已经押监,等待秋后问斩。其余三人牵扯较少,和一些亲自经手的工匠,也各自判了流放和充军。
可以说,工部的这个案子,对朝局震动极大。明眼人都看的出,所有这些事情的源头,就在福王那里。
可人家福王是皇帝的儿子,自古以来,除了谋逆,帝王的儿子一般是不会被锁链加身的。可私下藏匿、交易大宗铁材,这是动摇朝廷根本的大罪,自然要从重从严办理案件,以儆效尤。
王贤和工部左侍郎位居高官,听命于福王,允许辞官,那是给福王留了点面子。
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短短几个月,基本上被彻底清洗了一遍。
这次雷霆手段,着实让官员们夹紧了尾巴,甚至人人自危。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上真正清廉清白的官员,不是说没有,可也寥寥无几。若是深挖,哪个手里没点不能说的事情?
由于太子这些年实在不堪,所以,官员中站队的人不少。只要站队,就要听命于人,没事就有机会博个将来。
一旦有事,皇子怎么也能保个平安,可站队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这个案子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尤其是户部尚书于世清,这些日子,简直就是在煎熬中度过的。筹措赈灾物资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而工部尚书王贤的结局,更是让他心惊。
他们这些人甘冒大险,帮主子做违背朝廷律法的事情,为的就是给自己和家人博取辉煌的将来。
可是王贤辛苦这许多年,却是替福王背了黑锅。福王以后若是有翻身的机会还好,如果没有,王贤回乡之后,就只能在余下的岁月里,安心做他的田舍翁了。
可他呢?他的结局是什么?福王好歹还是个明白事理的主子,太子却已经丧心病狂。朝廷局势已如此紧张,户部筹措赈灾钱粮都艰难,可太子又在催促那八千两的私用银子了。
这差事到底能不能干了?
…………
铁业作坊的案子彻底结束,汪桥也正式准备动身,离开京城。
原本行装已经全部打点妥当,将要启程登车之时,秀芹才停下脚步,告知赵氏,她要留下,不能跟姑母一起走了。
赵氏已经被铁业作坊的案件彻底打垮,曾经高高在上的那个管事,居然被判了秋后问斩。同样在作坊里做主事工匠的两人,和汪桥一样的主事工匠,被判了流放。
她哪里能想到,当初她要死要活的让汪桥来铁业作坊做事,攀附福王府,却差点儿把儿子送上死路。
以她那要强的心,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居然犯了这样的错。再加上汪桥这个逆子,竟然直指她不知感恩,甚至反咬恩人一口。
这让赵氏更加难以接受。
一系列的变故,让赵氏大病了一场。直到现在,她都没和汪桥说一句话。
如今面临汪桥前途尽毁,甚至一家人很可能会一贫如洗回乡的状况,赵氏屈服了,选择了去清河村,继续在齐家讨生活。
而这临行之时,一直服侍她的秀芹,居然说她不走了,要留下。
赵氏惊讶之余,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将要启程的十几辆马车,和周家派来的护卫,还有几个镖局的镖师,都停在巷子里等着。街坊邻居们,除了相熟的几家人相送,看热闹的人也多。
赵氏瞪着秀芹良久,喝问道:“你说什么?!你不回去了?你这莫不是在说梦话,这里是京城,这里哪有你的容身之地?”
秀芹面色平静,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