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人也是看了齐友年老半天,终于放弃了认人,试探着说道:“是二弟吧?我是齐友贵家的,你走的时候,我刚过门没多久。”
齐友年再次打量老妇人,这就是大嫂王氏?他凄凉的发现,他离开的时间太久,足以让他认不出很多曾经见过的人,而人家也认不得他。
何全泰见他们总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指使旁边的一个小子:“去地里把齐三顺的爷爷找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回来招呼。”
他没敢说齐友贵的二弟回来了。友贵叔上了年纪,往日就唠叨过自家还有个二弟,只是生死不明。这时猛然听到二弟回来的消息,若是情绪激动之下发生些别的事情就不好了。
何全泰把那小子打发出去,然后对王氏说道:“婶子,您先把他们爷孙招呼进屋里,友贵叔即刻就能回来,到时候再好好叙话。”
“是呢,是呢。进屋,进屋里歇歇,喝口热水。”王氏醒悟过来,连忙往屋里让齐友年和叶欣颜三人。
三人进到院子里。这是个三间正房的大院子,院子的东墙下盖了三间东房。靠西墙和南边院墙的地方是一处大大的鸡舍和猪圈,院子里的气味有点冲。
虽然院子挺大,但房屋已然老旧不堪,加上猪圈和院子里散养的十几只鸡,是一处典型的农家老房子。
齐友年把驴车拴在院子里,才领着叶欣颜进了房间。
在堂屋里站定,他先向老嫂子王氏介绍叶欣颜:“这是我的孙女叶子。”转过头,对叶欣颜说道,“叶子,这是伯祖母,先给伯祖母见礼。”
叶欣颜规规矩矩的给王氏行礼,“侄孙女见过伯祖母,伯祖母安好。”
“好,好。”王氏连忙扶住她,“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套。走了老远的路吧?快进里间屋歇歇。”
何全泰和齐友年各自在炕上坐下,王氏去灶下倒了两碗水过来。
叶欣颜连忙上前接住,给齐友年和何全泰端到炕桌上。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多大了?”老妇人拉着叶欣颜坐在凳子上,询问起家常。
何全泰和齐友年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
谈话间,说起齐友年的大哥齐友贵现在和两个儿子住在一起,如今农忙,一家人都在地里忙活。而齐友年的父母,则早在七八年前就去世了,说得齐友年神色更是暗淡。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院子里就响起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扬声问道:“老婆子,是哪家的客人来了?”
伴随着老人的问话,还有叽叽喳喳的小孩子的声音,“是三个人呢……”“一个老爷爷……”“还有两个女人”。
王氏连忙迎出去,一边扶着齐友贵的胳膊往屋里走,一边说道:“……自称是二弟,过了几十年了,我不太认得,你去认认看。”
齐友贵一听来人自称二弟,果然脚下就是一绊,幸亏王氏拽了一把,不然就真摔倒了。齐友贵虽然趔趄了一下,但脚步却不停,急急迈进家门。
一进门,就那么站在当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炕边上站着的齐友年。
齐友年听到院子里说话,已经神色紧张的站起身来。这时见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进来,直直盯着他看,依稀就是当年大哥的容貌,不由得视线就模糊了。
总是兄弟多年,虽然齐友年离家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兄弟血脉,自然不同一般,齐友贵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混账弟弟。
没有想象的久别重逢、抱头痛哭,齐友贵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是很利索,却在认出齐友年的第一时间上前一步,一脚就把齐友年踹倒在地。踹倒了还不解恨,直接又上前踢了两脚。
嘴里狠狠的骂道:“你还知道回来?你个混蛋,你还知道回来?”
叶欣颜还等着看兄弟相逢的感人场景,没想到只一愣神的功夫,齐友年就被刚进门老人踹倒了。
她连忙上前拦在自家爷爷身前,“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干什么上来就动手?”
回头扶齐友年起来,埋怨道:“他是您大哥吗?您怎么不早点说他脾气不好,咱也好防着点儿。这么多年没见面,哪有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先动手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老胳膊老腿的,这要是摔坏了哪里可怎么办?”
叶欣颜可没有夸张,她真怕齐友年摔个好歹。
古时候六十岁的人,可不像千年后的现代,能逛街旅游,还能跳广场舞健身。那个年代,几十年的艰难生活磨砺下来,人已经疲老不堪。不是有古话说,人道七十古来稀吗,七十岁的人,在古代已经稀罕年纪,是高寿了。
齐友年苦笑一声,“我当年就那么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几十年,连爹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着实的不孝。不怨你伯祖父,是我自己该打!”
齐友贵乍一听到二弟回来,诸般滋味齐上心头,想到爹娘去世时还念念不忘老/二,说不清喜忧怒恨。
这时,何全泰也上前劝解,“友贵叔,怎么说也是兄弟几十年不见面,友年叔这些年在外漂泊,一定有苦衷的。您先不要动气,坐下来慢慢说话。”
有了何全泰这个缓冲,齐友贵心神才略略放松下来,忍不住老泪纵横:“你个混账东西!你没说错,你就是该打!这么多年,你就是不能回来,捎个信也行啊。就算你不惦记我们,总有爹娘牵挂你吧,你怎么就忍心?”
一个村里的乡亲,只要不是刻意关起门来藏着掖着,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