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行闻言就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扶桑叶子飒飒作响,就连空气都被莫大的悲凉淹没。
“心死”渊行仰望着旸谷残破的金光:“渊行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你们都敬畏守护的天道之下”
“渊行,你太自私了。”羲和的目光慈悲而冷冽:“你口口声声说天道对你不公,那你追杀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为什么不会因为他的无辜而放过他你从来不知道用你那强大的力量去守护,而是一昧索取,你难道没有一点错么”
渊行一怔,却是无话可说了:自己无罪,却被当做堕神;夜疏又有何罪,要受到他的赶尽杀绝
“而今天下即将覆灭,江沽复活,你就算获得了鸿蒙心气,你有把握打败创世之神吗”羲和无可奈何地喟叹:“渊行,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你已经把自己的一万年输在了魇魂柱里,难道还要把天下苍生输给江沽么”
“输赢,”一声轻不可闻的笑语自太古洪荒传来:“可不是他这样的蝼蚁就能决定的。”
渊行目光沉沉盯着扶桑树之巅,开口:“你到底是谁”
“我是精灵。”
白色的人影在金光里若隐若现,明明是缥缈至极的身影,偏偏给人一种毁天灭地的压人之势。
“江沽,鸿蒙未开之前的混沌十六路古神,曾吞日噬月,野心太大,妄图控制天道,于是被盘古大神封印于含光之境。”羲和金色瞳孔闪烁着寒意,轻声道:“他究竟没能成功。”
渊行不知道这个“他”是指盘古还是另有其人,但是江沽的存在已经违背了天道平衡,这就意味着还需要有第二个盘古来再一次将他封印。
渊行承认,他不如盘古。
扶桑树的叶子忽然就静止了,万籁此都寂。羲和瞳孔针缩,蓦地就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她是当世除了月神望舒之外的唯一太古大神,修为自然深不可测,可是却在江沽的分魂的桎梏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可见江沽的修为已经到了连天道或许都无可奈何的地步了。
“他输了。”
白影逐渐清晰,可依旧看不出五官。江沽的声音带着笑意,温声道:“虽然盘古死了,但我还是想重新来一遍当初是我吞噬了日月,盘古才创造出了你和望舒,所以羲和,因为我,你才能存在于六界。我给了你存在的资格,自然也可以让你自此湮灭于世间。”
羲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眼神里已是万里冰封。渊行上前,瘦削的身影似乎无意地挡住了羲和。他微微一笑:“给了生,也未必就能决定死。”
“我不要她死,我只是想让她成为我的计划的见证者。”江沽轻叹一声,道:“你们都不信我,把世间诸般欲念看得太重,愚蠢。当日他阻止了我,而今,呵”
笑声刚落,万千光华如丝如缕,莲花一样绽开,缠绕在羲和身上,如同囚笼。圣洁浩然的气息席卷了旸谷,其中蛰伏的万千杀气却让渊行心惊。
绝望在无可奈何中一点点蚕食着羲和的心,她有些想笑。想起那三个少年在自己面前签下誓约时,他们脸上也洋溢着无畏的笑容,带着几许轻佻与天真。
让那小傻子好好活着罢,长那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以后还要经历喜怒哀乐羲和,以后是劫是缘,全靠他自己了。
鲜血不断从七窍留下来,她忽然就笑出了声,却是一种无喜无悲的笑。渊行见状心下骇然:她自损魂魄之力,就是为了笑么
“江沽啊,你还是输了。”
“羲和不要”
在渊行的惊叫中,羲和的笑声越来越低,她身边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她宁愿自毁魂魄也不愿成为江沽的傀儡。渊行怔怔看着那足以埋葬整个旸谷的金色莲花,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羲和宁愿死,也不承认江沽赢了他们的赌局是什么赌注又是什么上古的神魔之战草草结束,是不是也跟这个赌有关衔烛句芒祝融三个神族佼佼者先后灵精枯竭,暴毙而亡,是否也跟这个赌注有关若果真如柳今朝说的,句芒等三人的死因跟夜疏的心蕴含的鸿蒙清气有关,那他们又为何不在夜疏尚未成气候时下手何况那三个年轻人他也都接触过,不像是对兄弟痛下杀手的人
是的,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相继归化,不是因为夺取夜疏的心不成而被反噬,而是因为他们要把夜疏怀里的那块引人垂涎的玉璧藏起来啊
努力回想一下,渊行可以想起初见夜疏时的场景,那是在句芒成为春神的加冕礼上。清隽的少年沉默地看着往来诸神散仙推杯换盏,眼神淡漠,却盛满了温暖;他就那般静默地站在无人的角落,在春风里束手而立,像极了春雪初融时那一株挺拔出尘的翠竹。
那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美少年,不断有神女过去和他说话,他依旧寡言,目光却更加柔和。少年面对神女的搭讪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微皱的眉间显出一丝羞赧与不安。渊行露出久违的微笑:好年轻的精灵。
他表情自始至终安然,但是在衔烛之龙和火神句芒来到他身边的时候,那少年眼眸里终是闪过了年轻人独有的炽热。渊行知道,那是挚友和兄弟间才会闪烁起来的火焰。他那时候就不明白,为什么三个神族最负盛名的少年为什么会选择和一个默默无名的精灵当做挚友难道他们早就知道夜疏蕴含着太古鸿蒙的力量吗
衔烛啊,那个精灵你们怎么认识的
号称神界第一智囊的年轻神祇衔烛之龙琅然一笑,道:相遇之后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