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是在打听许容的底细了。/p
这许容稍加沉思道:“学生乃是穆宗十五年的进士,之前补在翰林院做编修,今年年初才投入大殿下门下,也难怪秋大人不认识了。”/p
秋仪之听了略略有些惊讶:要知道穆宗十五年只不过是距今四年以前,而这许容三十五六岁中的进士,虽谈不上是青年才俊,却也并不算晚,又曾在翰林院做官——正是前程似锦时候,怎么就不想着一步步积累资历踏踏实实地升官,却要投在皇子门下,求取捷径呢?/p
想到这里,秋仪之愈不敢小瞧了他眼前这个文弱书生:“原来先生是前辈的翰林,在下真是失礼了!”说着便深作一揖,又道,“我山阴县不过是贫苦小县,岂能容下先生这样的大才?”/p
“不敢不敢。秋大人是二甲六名的名次,大汉前十的大才子。学生忝居二甲十八名,岂敢在大人面前托大?”许容说道。/p
大汉文官极讲究论资排辈,科举名次乃是一项重要的政治资本。秋仪之全国第九的名次——虽然其中有皇帝义父和宰相师傅的帮忙——固然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了,然而许容取在全国第二十一名,也绝对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落后名次。/p
故而这许容谈起自己这番履历时候,也是十分得意,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来。/p
却听林叔寒在一旁冷冷地说道:“许先生这样大的学问,却到秋大人手下当了个师爷,真是可喜可贺啊!”/p
许容听了这句带有明显嘲讽口吻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见说话之人也是书生打扮,便沉着脸问道:“这位先生口气暧昧,不知高姓大名?”/p
林叔寒又冷笑一声:“不才也是秋大人手底下一个师爷,却没有许先生这样了不起的功名。”/p
许容听了,心想:“这人年纪轻轻,看样子充其量也就是个秀才,凭他这点学问资历,当个篾片相公还嫌不足,居然说话语气这样暧昧孤傲。”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屑的表情来。/p
林叔寒是个人精,当然猜出这许容心中想法,便又冷笑一声,娓娓说道:“记得在下五岁开蒙,九岁县试就取在第一名秀才,三年之后考江南乡试又侥幸点了第一名举人,而来也有近二十年了……”/p
许容听了顿时惊在原地,第一反应便是:此人必然是在说谎,江南是文风鼎盛之地,科举竞争向来激烈无比,哪有九岁县试第一,十二岁又中解元(第一名举人)的道理——此人必然是在吹牛!/p
然而他转念一想:每年各县、各州、各道考试成绩都要上报朝廷,乡试名次更要雕刻成碑立在贡院之内,若是在这上头扯谎,不仅极容易穿帮,而且一旦揭穿必然是身败名裂——这人说的果然不虚?/p
他又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还在寒窗苦读之时,似乎也隐隐约约听说过江南出了个神童,连中秀才孝廉,文坛一时为之鼎沸,都说若干年后状元头衔定是此人囊中之物——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p
许容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却听秋仪之说道:“都是在下不好,忘了给两位介绍了。许先生,这位是林叔寒林先生,金陵城中极有名的‘半松先生’就是他了。在下花了好大功夫,托了莫大人情,才将他请来我处,也不敢称师爷,算是半师半友吧!”/p
许容听了这话,算是彻底折服了。这“半松先生”虽然不知为何并不坛中的名声极响——许容当然是听说过的,自己虽然有功名在身,但除此之外,论名气、论学识,都是没法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p
却听秋仪之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许先生既是大殿下推荐来的人,在下当然不会亏待了。林先生是怎样的幕资,许先生也是相同,其中不会有半点区别。”/p
许容一开始的气势已被折煞大半,听秋仪之这样安排更是心悦诚服,忙拱手道:“那学生就先谢过大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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