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条闻言冲他勾唇一笑,“邓家主可是想起来了?”
邓友昌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可要他承认自己败了,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家族毁于一旦,他宁愿自己眼瞎耳聋,宁愿做个痴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目光却死死的盯着白条,只觉得他唇角的笑意嚣张恶毒至极,他很想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张开嘴却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啧,看样子邓家主是想起旧人来都羞愧得无颜见人了。”白条有些惋惜,他这还没出手呢,连这老匹夫一手指头都没动,竟然就这么晕了,真是便宜他了。
话落看向余下的邓家诸人,朝侍卫们抬了抬下巴,“都带下去吧,连夜审,主动交代的从轻发落。”他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想活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想要找死的……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斩草除根呢。要知道,不将邓家人一网打尽,他也是担了风险的。可他心有向往,并不打算在折多山当个止步不前的土霸王,又如何能传出残暴嗜杀的名声?那不是带累人么。
侍卫很快就将邓家人全都带走,蔡娟见外间安静下来,这才让人抬了案几准备布菜,“我准备了米粥和小菜,先过来用饭吧。”
白条应了声,回到太师椅前坐下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要回蔡家看看?”蔡娟父母当初虽与凌家一同遭难,但蔡家族人却还是在的。如今既然跟着他与白贝回来了,折多山的动静又这么大,蔡家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蔡娟闻言拿筷子的手一顿,摇头道:“不了,不回去了,只怕早就物是人非,回去也是看人脸色。”蔡娟会这么说并非毫无根据。她爹与白条的母亲蔡夫人一母同胞,而蔡家
如今的当家人是她祖父的庶长子,也就是他爹的庶兄。
凌家尚未出事之前,有凌家在,她祖父都能偏宠姨娘和庶子,又何况凌家早就灭门,她爹娘又已经不在?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打听过蔡家的境况。
据说他爹娘死后不久,蔡家大房就掌了权,却从来没人找过她。她爹娘在蔡家甚至连个衣冠冢都没有,就更别说入蔡家祖坟了。再说她又有那样一段过往,真回去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白条闻言皱了皱眉,一面埋头喝粥一面道:“也罢,凌家就剩下咱们兄妹三人,我还嫌冷清了呢。你也知道你表姐的性子,让她动刀动枪可以,打理庶务却一窍不通。”
蔡娟听了却没吭声,想了想才道:“其实我也不擅庶务,接下来也没打算要学。我知道表哥的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之前一直受制于人,接下来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白条不料她会直接拒绝,诧异道:“那你喜欢什么?山上没什么好做的吧,难不成想下山做买卖?”话一出口又觉不妥,忙补充道:“有什么擅长的?”
可他越说越觉得没对,讪讪道:“还是直接说你喜欢什么吧。”
蔡娟见状有些好笑,“表哥不必如此,我说想做些喜欢的,就是真的想做些喜欢的。”说着轻叹了声,怅惘道:“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和表姐有一身好武艺,你说我现在学还来不来得及?”
“学武艺?”白条皱了皱眉,“估计难了,骨骼已经定型,一则学起来不易,二则要看天分,许多人从小就开始淬炼筋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不间断,可就算这样,也未必能有所成。”
“这么说我没希望了?”蔡娟失望极了,殷切道:“我不怕苦,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看蓝一蓝二她们学的时间也不长,却个个身手利落,蔚大小姐有事情也愿意交给她们做。”
“你想从军?”这下白条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蔡娟点头,似乎对他的一语中的并不意外,“也未必就要从军,像蓝一她们一样,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即可。”
可蓝一蓝二她们是按照军中高级密探来培养的啊,白条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敲着案几道:“想清楚了?”入了这行九死一生,他和白贝当时是没的选择,也想报仇雪恨。
可现在大仇得报,蔡娟父母只留下她一条血脉,若两位长辈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更愿意看到蔡娟找个好的归宿安稳度日。
蔡娟心下有些忐忑,“想清楚了,我也不与表哥说虚的,之前离京的时候我就在想了,只那时候折多山形势未明,我放心不下你和表姐,也想祭拜爹娘,这才决定先回来看看。”
“太危险了,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你已经到了嫁人生子的年龄,再不济还可以开铺子赚钱,不一定非得做这行。”
“表哥又不是我……”蔡娟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表哥不知长时间被人掌控生死身不由己的滋味,我刚被人牙子卖进楼里的时候,总是想逃,可逃了无数次,总是被逮回去。头两次还好,那妈妈看我年岁小不忍责打,后来跑一次被打一次,到后来实在没办法直接灌了药关起来。
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能飞檐走壁多好,那样就不会受制于人无法脱身了。可能是被关的怕了,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想要堂堂正正在外行走太过艰难,只有自己有了自保的能力才能挺直了脊梁。”
“都过去了,凌家就是你的家,我和你表姐会好好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