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岑刚是臣,他若直接听他命令行事,没准反而会害了他,不由顿了顿道:“大人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岑刚的人品,朝野上下人尽皆知,暗卫自然是信得过的。
可正因为信得过,他才更加不想拖岑刚下水——自圣元帝大行后,朝中老臣迫于谢太后的淫威,被贬的被贬,告老的告老,岑刚这个三朝元老可谓硕果仅存,他于心不忍啊!
岑刚哪会不知,闻言朝他摆了摆手,只问桂荣道:“我且问你,方才进来的人,可曾有人看清主子的脸,叫破主子的身份了?”
巡城卫到底看没看清姜泽的脸,桂荣不敢打包票,但要叫破,谁敢?再说看见和看清完全是两回事,桂荣脑中灵光一闪,忙道:“这倒不曾,老奴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说着往矮榻上瞥了一眼,道:“cǎi_huā大盗进门之后,老奴便立时扯了个屏风将人挡住了。之后陆续有人进来,但几人身手一般,老奴尚且能够应对,等那cǎi_huā大盗逃出房间,暗卫便也进来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白葵进入雅间之后,桂荣与之交手根本就无暇他顾,待到巡城卫进来,更是直接跟罗柏碰了个对面,而罗柏并没对桂荣下死手,桂荣也看出门道,这才当机立断扯了屏风格挡。
虽说罗柏必然是认识他的,也能猜到姜泽的身份,就是巡城卫,也未必就没看清姜泽的脸,可对方敢当着满朝文物的面大喇喇说出来吗?想也不可能啊,事后姜泽不找这些人算账,已经是他们祖上冒了青烟,又怎么敢做出螳臂当车的事情来?除非对方是一家老小全都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被岑刚这么一说,桂荣还越想越觉得他要脱罪,并非只有找人背锅这一条路,掩盖事情真相也算啊,反正姜泽现在昏得跟头猪一样,等他醒了,怎么说还不是自己说而来算,总不可能寄希望让cǎi_huā大盗和罗柏来为姜泽解惑。
退一万步说,就算姜泽起疑也不怕的,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刻意算计,既是算计,好戏已经开锣,对方又怎么可能白忙活一场,少不得是要想方设法达成目的的。
岑刚见他明白过来,捻须道:“这就是了,既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尔等何须遮遮掩掩,传出去岂非欲盖弥彰?”他说着看向黄御史和周御史几人,“几位位觉得呢?”
黄御史和周御史几位自然求之不得。道理很简单啊,巡城卫只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被清出去了,若桂荣和暗卫连巡城卫都不愿放过,那他们这些一直守在里间的呢?
武死战文死谏,他们固然是不怕死,可若是不能发光发热名流青史,那就太冤枉了,尤其还是看活春宫被灭口的!
“老大人说的有理,想要尽快平息事端,息事宁人反倒比大张旗鼓要好。”黄御史点了点头,朝岑刚作揖道:“大人高洁。”
他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与之前跟桂荣说话的情态截然不同。
想也不难理解,岑刚原本大可置身事外,如今主动揽事上身——虽他不明白岑刚这样做的用意,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通过此举,可以活下来更多的人。
黄御史在心里歪歪了好半天,可说到底,对姜泽会手软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说穿了,姜泽就是个心黑手辣的狗脾气,如今丢了这么大的丑,怎么可能息事宁人!
可岑刚却先他一步做了决定,这事往小了说,是事急从权,往大了说,等同觊觎君权谋逆造反,姜泽醒来后必然大怒,所以,岑御史这是秉持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洁情操,主动背锅来了啊!这样的人,怎能不值得钦佩!那是必然的啊!
暗卫会这么问,同样是这个意思,可岑刚在乎吗?
闻言朝黄御史摆了摆手,复又看向桂荣二人道:“命令是本官下的,责任自然由本官担着,本官话已至此,做与不做,就全看你们的了。”
二人对视一眼,暗卫头领这才低头抱了抱拳,大踏步跨出雅间。
却说巡城卫的人获准离开后,顿时如蒙大赦,因着暗卫有话,出了朴居之后,又继续去追cǎi_huā大盗了。
而白葵离开朴居之后一直往西,从旧漯河绕了个圈子继续往北,最后直接扎进了凌云山,罗柏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追出一段后开始有人渐渐落下,等白葵真的进山,便也只剩下罗柏一人了。
“想不到世子爷还有这等身手。”白葵跑的累了,干脆停在了一处才刚融化的溪流旁呼哧呼哧喘气,又掬了捧溪水喝,“可累死小爷了,看样子cǎi_huā大盗也不好做,首要一点便是要体力好。”
罗柏同样是累,巡城卫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干,处理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马匹可以代步,闻言不禁嘴角微抽,在他旁边坐下道:“我看你体力已经达标了,便是真干了这行,也能如鱼得水。”
“得,这事儿还是留给别人干吧,看看那位的下场,cǎi_huā也是有风险的啊。”说罢朝他咧嘴一笑,摩挲着下巴好奇道;“世子爷可想好等下回去要如何交代了?”
罗柏微微摇了摇头,“这倒不急,我还有事想要请教一二。”
“说请教就客套了,世子爷有话不妨明说。